她語聲絮絮,似窗外溫暖的夏風拂過心田,陶若晦心中的痛悔漸漸便淡了去。他本是灑脫孤傲的秉性,若非上京之事累及愛女,他也不會總鑽這個牛角尖。此刻,在女兒的溫言安撫下,他終是放下了心思,面上的神情也恢復了許多。
見他情緒好轉,陶文娟也放下心來,便又忙碌了起來,將那果子自竹筐裡取了出來,以清水洗淨,又尋了個兩隻大陶碗,一隻盛桃,一隻盛葡萄,俱皆放在那書房的條案上。
比起端方死板的供瓶與書具,這兩碗果子鮮亮可愛、靈動別緻,倒是讓這間書房也多了幾分野趣。
收拾完了果子,陶文娟手腳不停,又將那一小匣藥丸捧去了內院的正房,正待尋地方安置,忽聽前頭有人拍院門,又有婦人的聲音傳來道:“借問一聲,此處可是陶家?”
陶文娟的眉尖蹙了蹙。
上一回被婦人拍響門扉,還是在上京時的事,那惠因坊許嫗的刻薄嘴臉,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她凝下心神,將木匣收進一旁的架子上,便出門往前院而去,卻與自書房而出的陶若晦見了個正著。
“為父去應門,我兒且去裡間暫避。”他語聲微沉地道,面色頗為冷肅。
見父親神情鄭重,陶文娟亦未堅持,輕聲道了句“父親慢些”,便緩步回了西廂,又將門窗俱皆掩上了。
陶若晦整了整發上的折角巾,徐步轉過花幛,拉開院門,卻見門外立著個面生的婦人,穿著一身的繭綢衣衫,白淨面皮,細眉圓臉,瞧來頗為和善。
那婦人見有人出來應門,便往後退了一步,落落大方地屈身見禮道:“我冒昧了,先生恕罪。”禮畢直身而起,看向陶若晦問:“請問先生可是姓陶?”
陶若晦近些時候常往秦府走動,見這婦人這一身的作派,便知這定是士族人家的管事僕婦,倒也不好太過託大,於是便微微側身讓了半禮,客氣地道:“僕正姓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
第300章 薛陶會
那婦人聞言,立時便露出個笑來,態度恭敬地又施了一禮,復躬身言道:“陶先生有禮了。我是奉我家郎主之命前來的。因聽聞陶老膝下有一愛女,我家郎主怕失禮於前,故便令我先行過來問好,諸多攪擾,請先生勿怪。”
她說得一口標準的大都官話,吐屬文雅,言行間進退有度,越發顯出教養不凡。陶若晦見了,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略略遲疑了片刻,他便道:“僕不怪。卻不知尊郎主郡望,還請賜告。”
這便是在問對方是哪家士族出身了。
那婦人便恭聲道:“我家郎主姓薛,祖籍廩丘,在家居長。”她一面說話,一面便讓出了院門前的位置,卻見她的身後不遠處,停著一輛看上去極普通的青幄小車,車簾半卷半落,露出了裡面的一截袍擺,顯然車中坐得有人。而車門角落處雕鐫的族徽,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陶若晦一眼瞥見,心頭微凜,然面上卻仍是一派的端肅。他將博袖往前略展,向那婦人頷首道:“如此,請前頭帶路。”
竟是根本沒有請人進院的打算,乾脆就要去馬車中說話了。
那婦人聞言,面上劃過了一絲極淡的訝色,卻也是一閃即逝,旋即她便躬了躬身,當先步下了石階。
陶若晦此時便回過頭去,略提了聲音向內叮囑:“為父去去就回,阿女鎖戶罷。”
“是,父親。”陶文娟在院中應了一聲,停了片刻,便又加了一句叮嚀:“父親慢些,早去早還。”
陶若晦“唔”了一聲,跨出院門,回身便將那半啟的門扉給掩上了,方隨在那婦人身後,往馬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