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柏怔怔地看著她,隨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木然的臉上劃過了濃重的恐懼。
“不要,不要!”他哀求地叫道,就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附了體,整個身體都開始痙攣,“不要,求求你……範大郎君……不要!”
他拼命地掙扎著,然而卻很快被制服。一個侍衛將他的身子按得跪了下去,而另一人則抓著他的髮髻,強迫他抬起了頭。
秦彥柏的頭皮被人緊緊地往後扯著,連眼睛都閉不上。他只能張大了滿是紅絲的眼睛,看著眼前的情形。
“嘖嘖,當真是我見猶憐。”範大郎舉起長劍,以劍尖輕撫著秦彥梨的臉,由額至頰,再至瓊鼻櫻唇,似有無限愛憐:“這般容色,我那五弟想必也是歡喜的。”
語聲未落,長劍一伸。
雪亮的劍尖,無聲地自心口沒入,穿胸而出,拖下一條長長的血線,自後心露出一星銀芒。
這一劍,竟是透體而入,將秦彥梨刺了個對穿!
德暉堂內外,一片死寂。
在這令人心悸的死寂中,唯有範大郎的笑聲刺耳地響了起來。
此刻,看著被刺中心門的秦彥梨,他的臉上滿是嗜血的歡愉,反手一拔。
“噗”,一聲悶響,鮮紅的血瞬間狂飆而出,濺了他滿臉,卻又被漫天的雨絲一點點沖刷而下。
他的衣襟上很快染了血漬,而他的神情,卻顯得那樣地怡然與享受。
秦彥梨的身子正不受控制地痙攣著。
昏迷中的她,似是感受不到這一劍的劇痛,又或者是這痛來得太猛烈,讓她來不及做出反應。
沒有呼痛,亦無慘叫。
她只是慢慢地、無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她的親生兄長秦彥柏。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她那雙清麗的鳳眸中,湧出兩滴清淚。
“三……三……”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張了張,顫抖而微弱地吐出了這兩個字,隨後,她眸中的光彩便消失了。
如同流星劃破天際,只在那瞬息間點亮了夜空,最後留下的,唯有恆久的、永無止境的黑暗。
秦彥梨的身體軟軟地垂了下去,那侍衛手一鬆,“撲嗵”一聲,屍身落地,磚地上陡然迸出了鮮紅的水花,鮮血迅速在她的身下形成了一面赤紅的湖泊,順著磚縫滲向四周。
德暉堂內外靜無人聲,唯細雨綿綿灑落,敲打著廊角與屋簷。
秦彥柏跪倒在地,青白髮灰的臉上,一雙眼睛張得極大,木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那張鮮活而清麗的臉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流逝著生機,直到最後,化作死亡的灰寂。
秦彥柏眼角的肌肉抖動著,身子卻如同僵硬的化石,根本無法動彈。
就在不久之前,眼前那張清麗的臉上,還曾經有過那樣強烈的喜悅,就因為他承諾過她,要為他的胞妹擇一良人,並且也真的做到了。
如果能讓她在那一刻死去,或許,她就不會這樣怕了。
秦彥柏咧了咧嘴。
他像是想要哭,然而他的眼睛卻乾澀得發疼,頭痛欲裂。
雨水撲上他的臉龐,他的嘴裡嚐到了清新的泥土的氣息,還有……腥鹹的味道。
不知何時,牙齒已然深深地刺入下唇,鮮血順著下巴流淌,然而他卻沒覺得疼。
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全力抵禦那刺入心肺的冰冷。
那一劍,不止刺透了他最親近之人的心口,也刺透了他的。
冰冷的寒意自那空洞裡大股地湧入,迅速遍及全身,凍住了他的肌肉、骨骼、筋脈,就連血液都是冰涼的。
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視線中變得遙遠。
那些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