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澄的面上,浮現出了一絲近於自嘲的神情。
便是這樣一隻錦囊,就這樣放置在硃色地氈上,一眼望去便可瞧見,極為醒目。可方才他與郭元洲卻都不曾注意到。
這情藥的藥性,確實厲害。
桓子澄負手而立、大袖微垂,一派灑然地打量著那錦囊,面色十分平靜。
錦囊上的繫帶是半松著的,一張信箋半露於外,就像是有人在解衣時不小時抽動的繫帶,使之跌落在旁一般。
桓子澄霜雪般的眼底,再度劃過了一絲譏意。
“殿下請讓一讓。”他淡聲說道,遂大步上前,自榻邊拾起錦囊,復又回至原處。
在這整個過程中,郭元洲始終將兩隻手緊緊扣在榻柱上,閉著眼睛大口地喘氣。
桓子澄在做什麼,他心下是明白的。只是,那陣短暫的清醒已然過去,他此刻根本不敢開口、更不敢動作,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釀下大錯。
便在桓子澄拾錦囊之時,郭元洲正在以最大的意志力,抗拒著藥性的發作。
只是,這抗爭的結果卻漸漸令人絕望。
他越是竭力剋制,便越覺得這殿中熱得怕人,那些火熱的小蛇正在他身上亂竄,他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著火,那火又迅速地化成了灰,灰燼上又再度起了火。
第766章 有後招
好熱!
好想把衣裳扯掉!
郭元洲猛地抬手,揪住髮髻用力往下一扯。
“剝”地一聲,束髮的玉冠掉在了榻上,他卻也不去管,只用力地扯著頭髮,任由那頭皮處傳來陣陣劇痛,以期籍此保持清醒。
床榻處傳來的異動,桓子澄根本就沒在意。
他解開半松的繫帶,抽出紙頁看了兩眼,復又將錦囊扯開瞧了瞧,便面色淡然地將之袖了起來,冷湛湛的眸光掃過郭元州,語聲寂然:“錦囊上有太子殿下的表記,而裡頭的那封信,是仿著我的語氣寫的,縱然筆跡並不像,然這樣的信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又像是被太子殿下貼身收藏著的,旁人只消一看,立時便會有聯想。”
郭元洲滿頭大汗,赤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原來……原來還有……後招……”
他說話的聲音很是沙啞,彷彿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
“殿下聰明。”桓子澄微微頷首,平淡的語聲無半分波動:“此局的目的,想來便是要造一假相,令旁人認為我與殿下經常私會,今日亦是約定於此處會面。至於這封信,我方才粗略瞧了瞧,那信箋已然做舊,便顯得這信是我早前寫的,又經由殿下私藏已久。有了這封信,這一局便做死了。因為我在信中不僅向殿下吐露情意,更以我桓氏闔族之名誓言永遠效忠於殿下。若此信為陛下所知,想必陛下會極為不安。而殿下與我的關係,經此一晚亦會發生變化。舉凡進入玉瓊殿之人,看見榻上情形,必會認為殿下與我乃是……”
“別說了……”一個嘶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郭元洲面上的神情痛苦而扭曲,“求……求你……別說了……”
帶著懇求的語聲,滿是愴然與苦澀,然桓子澄卻像是根本沒聽見。
他看也沒看郭元洲,而是目注於一旁的書案,神情清冷,語聲更寒:“此局,壞殿下與我之名聲,此一也;將吾拉下散騎郎之位,此二也;令陛下忌桓氏、防殿下,自此後君臣相忌、父子相忌,轉動朝局,此三也。”
言至此處,他語聲暫停,負手轉向郭元洲,面上的神情冰冷而堅硬,一如他毫無起伏的語聲:“此次教訓,殿下當謹記。”頓了頓,復又一哂:“吾,亦當謹記。”
郭元洲的腦海中“嗡嗡”作響,像是無數的火蛇竄了進去,燒得他一片昏沉,他強撐著點了點頭,語聲越發嘶啞難聽:“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