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布巾之上,是一雙死水般的眼睛,“且,此亦非先生正名,恕難從命。”
是堅拒的言語,語氣卻又分外悲愴。
莫不離盯著他看了一會,搖了搖頭:“罷了,隨你。”
他像是對這個話題永遠都缺乏興趣,神態懶懶地坐了下來,便伸出了一隻骨節粗大的手:“拿來罷,吏部那邊,今日應該有最新的訊息。”
“是,先生。”阿烈堅持著方才的稱唿,上前一步,躬了躬身:“訊息才到,我還未看。”一面說話,他的手中便又多了一張折起的字條,交給了莫不離。
那字條折得極繁複,也不知是什麼花樣,折角的終端還封了蠟,蠟旁有一枚鮮紅的鈐印。那印章是一隻陰刻的火鳳,寥寥數筆,刀法簡潔,卻鐫刻得栩栩如生,就像那火鳳下一刻便會振翼高飛、引頸而鳴一般。
莫不離調整了一下坐姿,湊近燭火,挑開火蠟,以一種奇異的拆解方法將字條展平細看。那雙清透而冰冷的眸子緩緩滑動著,驀地眸光一束,束成了一柄冷箭。
隨後,他便像是厭倦了似地,整個人都鬆散了下來,懶懶地往椅上一靠,笑著搖了搖頭:“又是薛家。”語畢,難得地有些不耐,將字條反手還給了阿烈,抬手捏了捏眉心。
阿烈上前幾步,從他的手裡接過字條,只看了一眼,神情就變了:“這麼快?”他幾乎是有些吃驚地說道,抬頭看向莫不離:“褚靖良的名字居然已經報上去了?難道薛家的意思是……要由他替了霍至堅的空缺?”
莫不離緩緩地點了點頭,眸光又凝向了被微風輕拂的布簾:“薛大郎出手,從不落空。”他品評似地說了一句,眼睛裡有異樣的東西一閃而過。
阿烈沉思地垂下了眼眸,身上的氣勢變得沉凝起來:“以褚家郡望,原本需大中正提名,方可得此要職。可薛家親點了褚靖良的名,我們也不好明著反對,且益州大中正亦非我方之人。如此一來,我們在漢安縣備下的人手……可能要廢掉一半。”
莫不離笑了笑,端詳著那燭身上新凝的一顆燭淚,語氣並不是很在意:“原本就不很緊要,廢便廢了。只是,褚家一向溫溫吞吞的,沒想到竟是薛氏走狗,如此一來,我們也算弄清楚了一件事。”
看起來,霍至堅倒臺於他而言並不重要,甚至還不及弄清褚家的站隊來得要緊。
他施施然地站起身來,行至長案邊。那斷了弦的朱漆琴便如一捧碧血,凝固在了這幽暗的夜色中。
他伸手出,虛虛按於弦上,骨節粗大的手指穩若山嶽,那一刻,他的人亦如山嶽沉淵,端重持正。
“罷了,漢安縣亂局,我們,退。”他冰冷的語聲略有些發澀,手按冰弦,卻並未虛撫,而是懸在了朱琴的上空,凝而不動。
阿烈躬身,語聲沉肅:“是,我回去就傳信。”
“漢嘉與江陽兩郡的復除,我們,也退。”莫不離又說道,一面便收回了手,只將那根斷絃挑了起來,以斷處撥向了琴絃。
“仙翁”,“仙翁”,絃音忽然響起,擊碎了這一室的寂靜。
阿烈無聲地躬了躬身。
撥絃三兩聲,莫不離便一把將朱琴提起,毫不愛惜地倒轉過來端詳了一會,蹙了蹙眉:“這琴軫,需換個新的了。”
這句不是吩咐的吩咐,與前言無關,然阿烈卻仍舊很鄭重地應諾了一聲。
莫不離放下朱琴,又挑起了那截斷絃把玩,斜拖入鬢的長眉略放鬆了一些,問:“上京情形如何?”
“不好,亦不壞。”阿烈的語氣恢復了平板,“我們的人已與蕭家的人接上了話,蕭家派出的人正在來上京的路上,白雲觀……亦已定好,結果如何,尚需等訊息傳過來。此外,太子殿下也於地動前抵達了上京,接了外祖一家入別館暫居。紫煙湖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