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接近,卻沒有人移動分毫。
縱然此刻形容狼狽,他身上卻依然有種傲如霜雪的氣度,這是強者彷彿與生俱來的威嚴,並非逆境所能輕易抹殺。
登上一塊較為平坦的礁石,無花終於停住腳步,微微仰頭,凝視著石觀音,任憑海浪拍岸,打溼他的鞋子和袍角。
對視片刻,石觀音的目光似乎變得柔和一些,突然低嘆了口氣:“我錯了。當初我應該聽你的話,早絕後患。”
無花淡淡一笑:“這一生你還從未聽過我的,也不差這一次。”
他二人的一問一答都極輕柔,幾乎被淹沒在呼嘯的風聲和濤聲中。
石觀音又望了他許久,才緩緩將目光移開,側頭面向原隨雲:“你和你父親很不一樣……你實在遠比他狠辣得多。”
“拜夫人所賜,在下這雙眼睛瞎了十年有餘,與家父行事不同,本該在夫人意料之中。”原隨雲笑了笑,聲音陡然沉下幾分,“何況你三番五次,傷害我最珍視的人,還能指望我怎麼對付你?”
“對付?”石觀音突然笑了笑,悠然道,“這你卻錯了。”
“哦?”
“你們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看了看遙遙站立的莫離,石觀音唇角泛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原隨雲,你出手不留餘地,當心來日追悔莫及。”
華真真聞言面露詫色,而楚留香的身形略動了動。然而,石觀音卻已經抬手將什麼塞入口中,安然閉上了眼睛。
只聽見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從她體內爆出,彷彿五臟六腑突然被沸油煎炸一般。細微的青煙開始從她耳鼻漫出,她的神情卻依然平靜。只是,頸上些許未被石脂水弄汙的肌膚,已赫然由玉白漸漸轉成了一種詭易的青灰色。
不論那是什麼毒藥,單論藥性之劇烈霸道,只怕不比天一神水遜色多少!莫離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只覺頭皮發麻,掌心滲出絲絲冷汗。
那讓人膽寒的滋滋聲很快就變得微弱,終至消失。風中,石觀音的衣袍和長髮依然飛揚,僵直杵立的身形卻已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述的死寂之氣。
片刻後,原隨雲輕輕嘆了一聲:“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卻似乎是個例外……”
莫離微微啟唇,然而就在這時,從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石觀音自殺,算是便宜了她。無花,你也受死吧!”
她愕然轉身,卻見剛才畏縮不前的那一群江湖人士中,站出來一個滿臉麻皮的黑瘦漢子。
無花卻還是一動不動地仰頭望著石觀音的身形,置若罔聞。
那人見他不理睬,臉上閃過一絲疑色,但隨即環顧四周,膽子又壯了起來,冷笑一聲,衝著他的背影喊道:“你冒充得道高僧,背裡卻和石觀音狼狽為奸,做盡惡事!老子今天就請眾位英雄做個見證,辦了你這狗東西!”
“說得好!”人群裡突然又響起一個聲音,“替武林除害,在下也義不容辭!”
“對對,我等理應為少林正名!”
無花終於緩緩轉身,目光掃過站出來的那三人,淡淡吐出一句:“跳樑小醜。”
“你──!”最先開口的麻臉瘦子勃然大怒,厲聲道,“死到臨頭還要猖獗!看我先廢你一條胳膊!”
縱身躍起,他五指萁張,猛向無花肩膀抓落。莫離驚鴻一瞥,只見他指尖隱泛烏光,竟是套著五個鉤爪,這一下若抓實了,只怕當場就能扯下一大塊肉來。
無花身形未動,高處卻有寒光倏現,化為一道白弧,匹練般直戳瘦漢掌心!
瘦漢撤招急避,硬生生地頓下身形。“叮”的一聲,白光擦著他的衣角射入地面,露出的半截薄刃猶帶血絲,晃動不止。
“香帥!”險些被刺穿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