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又恢復了平靜。我提心吊膽地等了好久,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亮後,外面的暴風雪愈演愈烈,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而蕭暄還是沒有訊息。我們甚至連他們是兇是吉都不清楚。
連我們王府都吃上了饅頭稀飯,外面早是路有餓死骨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在阮星告訴我已經有人易子而食時,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我都沒出門,怕看著傷心。以前又不是沒見過死人,可是看到大好活人、天真孩子,就這樣活活餓死,我怕自己精神分裂。同時又覺得自己到底是自私的。我也大可把自己的口糧分出來給外面的人,可是我想活著,雖然覺得每多吃一口都是罪惡,可是我還是想活著。
我想活著見蕭暄。
柳明珠如今倒不病了,臉色慘白但是始終支撐著沒倒,讓我產生一片敬佩之意。可是隨著稀飯越來越清可以照出人影,饅頭越來越小,我不得不承認飢餓帶來的死亡已經就近在身邊。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電梯事故已經夠小几率,現在又讓我碰上餓死。我真的不想餓死,包括窒息或者燒死等等,實在太痛苦。如果死亡不可避免,我希望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彷彿一個眨眼,等眼睛再度張開,我的靈魂已經脫離肉體,而餓死是一寸一寸的看著自己的肉體脫形,看著自己靈魂剝離,實在是太殘忍,給心靈造成的傷害簡直可以影響下一世。
唉,想那麼多做什麼?蕭暄還沒訊息呢。我們再餓,至少有床睡,有被子蓋。他們軍隊大雪行軍,真正渴飲刀頭血,睡臥馬鞍心,那日子怎是一個苦字了得。我不該抱怨了。
我的焦慮的具體反應,就是失眠。從來是頭挨枕頭就打呼嚕的人,如今也輾轉反側睡不著了。聽著落雪聲,心底一片涼。他們行軍到哪裡了,路上可好走,他身體受得住嗎?那毒簡直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我為之整日提心吊膽而他卻總是毫不在乎。
可是我估計遼軍的耐心極限也大概是十五天左右。天寒地凍,他們在外面睡帳篷也不舒服,遠端攻戰供給也不方便。等的蕭暄軍隊趕到,裡應外合他們討不了便宜只有吃虧的。自然是在城裡人餓個半死的情況下將城攻佔下來。
戰火燒到門口是什麼感覺?
我同柳明珠一起登上城樓,小心翼翼往下望。
茫茫雪原,遼軍白色的帳篷幾乎隱形在大地裡。我努力辨認,才看出來那密密麻麻的帳篷幾乎鋪到的天際。一處最大的白色帳篷裡據說住的就是主帥。
昌郡王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倒是恢復了一點年輕時的英俊瀟灑,可惜頭髮幾乎全白了,柳明珠掉著眼淚給他熬芝麻糊。
大伯看著碗裡的芝麻糊,沉痛嘆息:“城裡百姓易子而食,城上戰士也飢寒交迫,我卻還有芝麻糊吃。明珠,我乃一城之主,應為表率,以後士兵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這些東西,不要再端上來了。”
一番話說得我也眼睛發酸,柳明珠更是哭成一個淚人。
我望著外面依舊紛紛揚揚的雪花,心低到谷地,冷成寒冰,指甲不覺掐進肉裡。
圍城第十七天,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訊息,說是蕭暄的部隊遇到暴風雪,全軍覆沒。
柳明珠嚇得面無人色,我果斷否定:“怎麼可能!什麼暴風雪有這麼大的能耐?十萬裝備精良的大軍呢,當是一支突擊小分隊嗎?哪個狗孃養的傳謠言,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阮星面色凝重:“可是一直沒有王爺訊息……”
“他不會有事的!”我脫口而出,又似在安慰自己。
他可是要君臨天下的,給凍死在雪地裡也太窩囊了。
王府捉襟見肘多日,終於支援不住,白麵饅頭終於告別了我們的餐桌去支援前線士兵,女人還好,男人就有點辛苦了。阮星都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