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肘抵在桌上,雙手託著臉蛋,微笑睇他。
她看他的模樣,好似把他當成遠古時代的標本,好奇地研究,他理該感到一股被冒犯的憤怒,但胸口的怒火早已在和她幾次交鋒後,澆滅成灰。
“葉維之,為什麼你不交女朋友?”她突如其來地問。
他一窒,剛咬進嘴的蘋果派差點嗆到喉嚨。
她明明看出他的震驚,卻不知死活地繼續追問。“你長得不賴,打扮也算有品味,跟一般人想象中的'宅男'很不一樣,而且又有一份正當的工作,只要你願意,應該可以交到女朋友才對啊!”
“我交不交女朋友,關你什麼事?”他重重擱下可樂杯,警告她別太超過。
“只是好奇問問嘛!”明眸亮得像星星。“我是在稱讚你耶,你聽不出來嗎?”
他磨牙,一道異樣的暖流控制不住地往頰邊燒。
“為什麼你要跟帆帆的媽媽離婚?你們個性不合嗎?還是有什麼誤會?”
都不是,是因為那個婚姻充滿謊言——
葉維之變臉,以為已經熄滅的怒火驀地又飆起,在他的眼,熊熊燃燒。
“對不起。”她聰穎地領悟自己越過了某道界線,很快地道歉。“我不問了,你別生氣。”
來不及了。他霍然起身。
“你要去哪裡?”她警覺地問。
“你說呢?”
“你還不能走!”她跟著起身,扯住他衣袖。“我們的一日之約時間還沒到,你不能食言。”
“那你還想怎樣?!”他低吼。
“我……”她語窒,正猶豫著該怎麼說時,遊戲區忽然傳來一聲悶響,跟著是幾個孩子的尖叫。
怎麼了?
兩人同時訝異地轉過頭,發現竟是帆帆,可能是幾個孩子推擠之間,不小心將他撞倒在地上。
“帆帆!”香草驚呼,想奔過去扶起他,身旁的男人已如箭射出,搶先她一步抱起帆帆。
“你沒事吧?”葉維之將小男孩摟在懷裡,抬起他的臉檢視。
“沒事。”帆帆輕輕笑著,額頭明顯有塊小小的瘀傷,不久後便會腫起。
這樣還說自己沒事?
葉維之蹙眉。“你不痛嗎?”
帆帆搖頭。“不會。”
怎麼可能?他真不懂。這孩子不是動不動就哭的愛哭鬼嗎?怎麼跌成這樣反倒一聲不吭,裝沒事?
“帆帆乖,給香香姐姐看看。”香草趕過來,從他懷中接過帆帆,見他額頭瘀血,心疼地問:“痛不痛?”
“不痛。”帆帆還是這麼一句。
葉維之眯起眼,香草轉過頭,見他表情怪異,似是看懂他內心的疑問,輕聲嘆息。“這種時候,帆帆是不會哭的。”
“為什麼?”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她苦澀地低語。
習慣了?葉維之意外地揚眉。“他常常跌倒嗎?”
“不是。”她搖搖頭,卻沒多做解釋,站起身。“請你去要些冰塊好嗎?”
葉維之點頭,到樓下櫃檯跟店員要了些冰塊,包在手帕裡交給香草,她接過,溫柔地替帆帆冰敷,一面與孩子說笑。
帆帆嘰嘰喳喳的,完全不介意自己額頭受了傷,只是一股腦兒地跟她分享方才的趣事,說自己下次還想來吃漢堡、玩溜滑梯。
葉維之默然旁觀,心下一直牽掛著香草那句謎樣的回答。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
為什麼?難道這孩子真笨拙到經常摔倒,弄得自己鼻青臉腫的嗎?
他回想前妻的個性,她絕對是個小心翼翼的女人,甚至有些過分神經質,他可以想象她教出來的孩子會軟弱,但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