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嘉明伯府的聲譽,邢禾的氣焰頓時落了下去。
因他是幼子,嘉明伯十分寵著這個兒子,邢禾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長這麼大,鬱楊這一頓打是他吃過最大的虧。哪怕玳國公府遭到打壓,邢禾也沒覺出氣。更何況嘉明伯偶爾叨咕是玳國公故意放走了鬱楊,教他聽在耳中,心裡更是恨得要死。
鬱楊跑了,玳國公府不是還在嗎?今日回程時正碰上玳國公府上車駕,遠遠望見帶隊的是鬱辰,邢禾頓時就想到要使壞。若是能壞了鬱辰名聲,令他惡了太子,被東宮驅逐,才好一解胸中之氣。
還別說,他這心思真是打到鬱家的七寸上。如今鬱楊逃跑之事餘波未平,又正趕上日食,玳國公府每日如履薄冰,生怕成了湘王世子第二,被御史們拿來扣鍋。
邢禾此時訛上去,鬱辰先慌了。平日裡的沉穩都不見,只想著平息事端。顧不上注意那個轎伕,故此教邢禾得了先機。
然而被沈慄提醒,邢禾又遊移不定了。
作為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邢禾脾氣暴躁,容易熱血上頭,膽量卻不算大。得了鬱楊一頓打,邢禾對上鬱家人時心底還是有些發憷的。
這誣賴之事,是他臨時起意,其實自己也知把握不大,不過是趁著玳國公府的人心虛罷了。若真如沈慄所說,教鬱辰他們看出端倪,倒打嘉明伯府一耙呢?
日食過後,不只玳國公府小心翼翼,所有官宦人家都警告子弟須得收斂行為,以免被御史捉住,填了“天譴”的大坑。
此時給嘉明伯府惹上是非,想也知道父親會如何暴怒。
“那此事就這樣算了?”邢禾不甘願道:“不成,這多丟面子。謙禮,我可是你表兄!”
沈慄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會兒子你倒不記得給邢嘉下絆子的時候了。
“愚弟知道表兄意思,”沈慄笑道:“還請表兄稍待。”
見沈慄與邢禾合計一番,笑眯眯過來搭話,鬱遊還氣哼哼地,鬱辰卻鬆了口氣。
他最怕沈慄幫親不幫理,或是仍記著鬱楊的仇。同在太子手下共事多年,沈慄的手段有多厲害,鬱辰非常清楚。若沈慄趁機落井下石,鬱辰絲毫不覺得自己能應付得來。
好在沈慄及時彈壓下嘉明伯府眾人,沒教他們繼續大吵大嚷,引人注意。
“謙禮!”鬱辰急急解釋道:“確實不是我們撞向邢禾的轎子,當時他們從一旁過來,那轎子直直衝過來,我們是避讓不及……”
沈慄點頭道:“愚弟知道。”
鬱辰拱手道:“還請賢弟代為轉圜。”
沈慄低聲道:“愚弟已勸過他了,大約不會再鬧。只是此人心裡有氣,不肯輕易干休。”
“你還是為他們張目!”鬱遊怒道:“又不是我們的錯,憑什麼要我等低聲下氣?”
“鬱遊!你當是在和誰說話!”鬱辰喝到,鬱遊氣哼哼扭過頭去。
“這是我二房堂弟,”鬱辰赧然道:“鬱楊的親弟弟。看著脾氣大,其實比鬱楊講理。”
鬱遊的脖子愈發扭過去。
沈慄輕笑,倒是明白此人為何有敵意了。
“到底是鬱楊惹下的仇怨,我們府也一直深有歉意。若是邢禾肯鬆口,愚兄願意賠禮道歉,那轎子也由我們賠償,轎伕的養傷銀子也由我們出。”鬱辰黯然道。
鬱遊狠狠跺跺腳,到底沒有說話。
沈慄心裡輕嘆。鬱辰還在東宮行走呢,就肯一聲不吭忍下這樁莫名委屈,可見近來玳國公府受到的壓力有多大。
固然是家門子弟不爭氣,皇權的打擊才是影響最大的。
如今深得聖意的禮賢侯府會不會有這一天呢?
“這樁事不能輕易認下。”沈慄提醒道:“免得反落了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