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樣一個夯才。那小子再作下去,只怕太子將來不肯容他。
底下人覷著皇帝神色,漸漸爭執不下去了。吵得再熱鬧,皇帝不聽,又有何用?
封棋使勁咳了一聲。
邵英回神,專挑何宿問:“何卿怎生看?”
何宿打點精神,回道:“陛下,沈右丞天賦聰穎,忠心也是有的。唯嘆青年即至高位,到底經驗差了些,故此到任後令齡州官民議論紛紛。又急於求成,上不敬長官,下苛待商人,乃至積累怨騫。
“依臣之見,不妨暫時將其召回景陽,著去翰林院修習兩年,曾廣閱歷,以觀後效。至於市舶司事,朝廷另派能臣前去便是。”
何宿倒未想要廢棄市舶司。當初辯論時駁斥沈慄,是為反對而反對。以何宿的見識,平心而論,也不得不承認沈慄的倡議確實很好,國民均可受益。而且牽涉的利益越大,也愈加有利於擴充套件人脈。
這樣的好提議,怎麼就不是我何家拿出來的呢?市舶司的好差事,怎麼就沒攥在我何家手裡呢?
何閣老又是記恨沈慄,又是出於眼饞,方有今日之議。
將沈慄送回翰林院熬資歷去,有了辦事不利的汙點,這後生再想爬起來可不容易了,既能解決眼中刺,又可打擊東宮。最重要的,向市舶司派去自己人,慢慢壓制於枕,將這有望成為聚寶盆的衙門掌握在何家手上。
東宮一系憤憤不已。興盛海貿,是東宮向朝廷拿出的第一份正式提議,此舉能勝不能敗,若非顧及皇上的看法,詹事府恨不能傾巢而出,大家都到齡州幫忙去。何宿話一出口,仿若水落油鍋。
“太子,”邵英似笑非笑:“你怎麼看?”
“回父皇。參劾市舶司的摺子雖多,但都系出自一脈,況眾口一詞之事本就可疑。”太子微笑道:“兒臣手裡倒是有沈慄的信函,也提及齡州諸事,不妨取來給眾位大臣看看。”
“驪珠。”邵英喚。
驪珠忙不迭跑出去。
封棋奇道:“沈右丞竟呈獻了摺子自辯嗎?”
這後生早知有人參他?未雨綢繆?
太子笑道:“沈慄往齡州之前,曾與吾約定將齡州風土人情等俱書為遊記,供吾參閱。故此他至齡州後諸事吾未嘗有不知也。”
說罷,太子望向皇帝:“這些書信父皇也都看過。”
朝上一時寂靜無聲。
方才出班參沈慄的,還有閣老何宿,望著邵英似笑非笑的臉,心下漸漸有涼意上來。
皇帝早看過沈慄的書信,又未曾表示不滿,說明皇帝對市舶司在齡州的活動是滿意的。而如今眾人興致盎然來參告,落在皇帝眼中,不過是一群跳樑小醜。合著自己忙活半天,是教人看戲的?
不一時,書信取來,驪珠就在朝上宣讀,略過言及風土人情諸事,單講齡州官府和商人的表現。喁喁嘈嘈,極盡詳細。比姜寒等人的摺子具體多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越具體,越詳盡,便越經得起推敲。又有精確數字,想說有假都不容易。
何宿強辯道:“這雙方各執一詞,孰是孰非,未可辨析。”
“唔,”邵英面無表情道:“這摺子來晚了些,緇衣衛剛剛呈報訊息,姜寒已主動出首,齡州知府烏慶,海商麻高義等人均已被問罪。”
眾言官:“……”
何宿:“……”
心裡這個恨!
沈慄他怎麼總是快人一步?都跑到齡州去了,怎麼還能給我何家添亂!
自打知道自己要長時間離開東宮,沈慄就想著要如何與太子保持聯絡。詹事府漸漸充盈,沈慄不敢保證自己從齡州回來後,還能與太子如以前一樣親近,而不會有人試圖取代自己的位置。對臣子而言,與皇帝和太子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