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規定一品太夫人就不能耍賴不講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家裡就是最不講理的,想當初就這麼餓過一個看不順眼的驕橫表妹……”
婆媳倆就這麼說說笑笑,等進了那小花廳,最初聞聽訊息時的意外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則是掩不住的輕鬆寫意。相反,屋子裡剛剛已經坐定的四位夫人這會兒起身相迎,面上雖大多堆著笑,可怎麼看都有些假,尤其是落在最後一個的江大太太。
平江伯夫人乃是超品,而方家久在江南,儘管不掌兵權,卻仍屬一等一的名門世家。因而此時平江伯夫人領銜上來,見江氏和陳瀾要襝衽行禮,她連忙抬手親自託了江氏一把,又笑道:“太夫人隨楊大人遠來,原本路過淮安的漕運總督府時,我就該前去拜見的,只那會兒我隨同我家老爺在南京,所以不免錯過了。本打算等各位到了南京之後再上門,誰知道前些天城裡竟然出了刺客。老爺嚇了一跳,再加上也就是一江之隔,所以我們就立時來了。”
年過四十的她保養得極好,膚色白皙細緻,再加上並不是如尋常江南風俗一般穿金戴銀塗脂抹粉,只有身材微微有些發福,反而顯出了一種權貴之家的雍容貴氣來。說笑之間,她就指著後頭的三人道:“這是艾家嫂子,金陵書院出來的那許多俊傑,都得管她叫一聲師母,就是書院裡頭的事務,也有不少都是她親自操持。這是周家弟妹,她那郎君最是鐵面耿直,江南地面人人都怕,我家老爺也深為敬重。這是……”
看著最後的江大太太,平江伯夫人不免就頓了一頓,隨即爽朗地笑道:“江家是江南根基穩固的老世家了,大太太是宗婦,闔族妯娌有事情都要求到她面前公斷,平日忙得我都很少見,這一次想來也是這許多年裡第一次出南京城。”
陳瀾聽這平江伯夫人絕口不提婆婆江氏便是出身江家,而且更不像之前稱呼艾夫人和周夫人那樣又是嫂子又是弟妹,反而有意撇清了關係,眉頭不禁一挑。緊跟著,她就覺得扶著婆婆臂彎的手突然緊了一緊。
“我們原只是想在揚州府停一停,過兩天就立時過江,實在是沒想到會鬧出這許多事情來,還勞動各位大老遠地過來探問。”
江氏帶著陳瀾一一見過四位夫人,哪怕是對江大太太也是一色的禮數,絲毫沒有怠慢。儘管她在偶園也是客人,但如今借住此地,少不得也算半個主人,當下就按照賓主各坐了。陳瀾侍立在江氏身邊,聽平江伯夫人又是領頭變著法子拿出一套套的安慰話來,眼睛不禁眯了眯,可緊跟著,那話頭就轉而衝著她了。
“早先我家老爺從京師回來,便提到過安國長公主新認下了愛女,又說海寧縣主如何聰明剔透,後來更是御賜了姻緣與楊大人。我一直心裡好奇,想不到這麼快就見著了。”平江伯夫人說著就站起身上前,拉著陳瀾的手上上下下端詳了好一陣子,復又送到了江氏身邊,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我家靜丫頭也正好在南京,改明兒一定讓她來拜見拜見,按說起來,海寧縣主可算是她未來的姑奶奶,可千萬指點指點她。”
這樣赤luo裸的攀親出自素來高傲的平江伯夫人之口,對面的艾夫人和周夫人不免都流露出了幾分異色。而江大太太則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彷彿是木頭人似的。陳瀾將這些情形盡收眼底,見此時柳姑姑正好用丹漆小茶盤送了茶上來,她就親自上前去,將一盞盞茶親自送給了座上的四位夫人,迴轉身又呈給了江氏,這才轉過身來。
“平江伯夫人言重了,我自己就粗笨得很,哪裡說得上指點別人?要是不介意我這人無趣,但請大小姐來坐就是。”
見陳瀾答應了,平江伯夫人頓時鬆了一口大氣,笑得連眼睛都眯縫了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家靜丫頭素來活潑,正好給夫人解個悶。”
此時此刻,陳瀾發現,從始至終幾乎都只是平江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