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牆的書架上壘著滿滿的書,一角則是供人上下找書的梯子,陳瀾饒有興致地親自上去瞧了瞧,見哪怕最頂層的地方也是一層不染,不禁越發欣喜了起來。提著裙子從梯子上緩緩下來,她又從那支起的支摘窗中看到了外頭牆下伏著的幾許藤蔓,不遠處還種著幾株白色花朵已然綻放開來的玉蘭樹。
看到陳瀾要下地,楊進周這才伸手去扶了她一把,一旁的江氏不由得嗔道:“你呀,一來先爬上書架看書,這心也實在是太急了些,小心摔著”
“娘,這不有叔全在旁邊嗎?”離了京城,整日裡坐船,陳瀾和江氏自然越發親密了起來,此時搭了一把楊進周跳下來,便上前攙著江氏的胳膊往中間一具軟榻上一座,這才笑吟吟地撒嬌道,“原本還擔心這邊為了逢迎,挑那些最奢華的鹽商豪宅給咱們住,想不到是這樣的好地方,所以一時見獵心喜。我剛剛隨眼瞅了瞅,那上頭還有整部的《韓昌黎文集》呢。”
江氏笑眯眯地看著媳婦,當即也點點頭道:“不過也是,這樊知府著實挑的好地方,剛剛一路進來就覺得這園子幽深寧靜,如今再看這屋子擺設更是雅緻,也不知道主人家是誰。佔了人家的地方,總不能就當成順理成章,也該去拜見拜見,終究是賓主有別。”
“娘說的是,待會樊知府過來,我便對他說。”楊進週一面答應,一面又勸道,“之前大半個月悶在船上下不了岸,想來您也累了。晚上樊知府說是要設宴款待,那是推脫不掉的,這會兒還早,您不如好好歇個午覺,到時候也有精神。”
楊進周說了這話,陳瀾自然也在旁邊幫腔。江氏原本就疲累,自然也就答應了,由得兒子兒媳送了自己到西屋裡安歇。待到放下帳子,又躡手躡腳地從那邊屋子裡出來,吩咐丫頭們好好看著,陳瀾見那邊沁芳等幾個大丫頭正在明間裡整理一樣樣送來的箱籠,正好偷個懶,當即吩咐了她們幾句就拉著楊進周走出了屋子。
到了那已經開滿了白色花朵的玉蘭樹底下,陳瀾這才轉頭看著楊進周說:“揚州府乃是兩江治所,論理咱們在這裡停留也說得過去,可是要呆幾天的話,難免上上下下有所猶疑,總不能完全指望那一位能把這幾天全都撐過去。你要是抽不出空,到時候讓阿虎帶幾個人隨我去拜訪那位畢先生就是了。”
“看情形再說吧。若是可能,我最希望那位畢先生能跟著咱們一塊去南京。畢竟南北氣候不同,萬一你有什麼水土不服……”
“呸呸呸”陳瀾沒好氣地衝丈夫皺了皺鼻子,這才無可奈何地說道,“我的身體還沒那麼糟糕。再說了,皇上甚至還讓我帶了親筆信,足可見那不是尋常可以差遣來差遣去的人,你還指望人家隨身跟著咱們?只要他能答應診脈開方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有皇上的親筆信呢。”楊進周輕輕把陳瀾擁進懷裡,安慰似的說道,“皇上不也說了嗎,江南氣候溼潤,適合你調養身體,很快就會好的。”
“你呀……”陳瀾掙扎著擺脫了他,隨即往外頭瞧了瞧,又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裳,“這又不是家裡,萬一有人經過或者進來看見怎麼辦”嗔過之後,她突然抬起袖子看了看,陡然之間想起了另一件大事,“趁著娘歇午覺,我去讓紅螺她們去弄點熱水,先好好洗個澡,坐船捂了這麼多天,我都快熬不住了”
“你呀……”
看著滿臉彆扭的陳瀾轉身就往屋子裡衝去,楊進周那嬌氣兩個字還沒出口吞了回去,臉上露出了幾分無可奈何。等到看見芸兒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路過他身邊時略略一停頷首為禮,就這麼衝了出門,他不禁啞然失笑。
有其主必有其僕,家裡的浴室自從重新整飭好了之後,這些丫頭們據說都是隔天就洗,這一回在船上按捺那麼多天,只怕是和陳瀾一樣都迫不及待了
已經習慣了大浴池的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