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師145團是最後撤出陣地的,而他們也正是那支守衛著側翼陣地的部隊。
他們這個團傷亡已經超過一半兒了,由於援軍未能及時到來,他們也只能在師部的統一安排下撤退。
由於怕撤退被日軍發現,他們撤退的時候自然是加了小心,既不會露出亮光,也不會弄出很大的聲響。
可縱使如此,幾百人黑夜行軍想不發出一點聲音來也是不可能的,有沙沙的腳步聲,有武器的碰撞聲,偶爾還有士兵在山路上滑倒。
整個17軍這次在古北口與日軍作戰,國民政府是下了死令的,要把日軍抵禦於古北口之外。
要知道長城一線可是華北地區的門戶,若是長城一線落到日軍的手裡,那麼日軍就可以窺測北平了。
在時下國民政府某人的眼裡,東三省乃至東四省都可以丟,畢竟那不是自己的地盤兒,可是若日軍進攻北平,那可就威脅到自己的安全了。
17軍作為南京政府的嫡系部隊又豈能不捨生忘死。
只是戰爭不就是這樣嗎?並不是說你不怕死就一定能打贏的,古北口一線整個25師已經傷亡慘重,明知再抵抗下去也是無濟於事,那也只能撤回去給25師儲存實力了。
不管以後如何,這回25師也是打了敗仗,而145團自然也打了敗仗。
雖然他們現在是撤往南面距離古北口三十里地的南天門,可長城一線終於丟了,也就是說,把自古以來拱衛中原地帶的最長的那道關山丟了,陣亡者有心殺敵卻已無力報國,倖存者又怎麼可能不心情沉重?
就在這沉重的氣氛中部隊行進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145團最後面的那個連隊裡最後面的那個士兵在隨著部隊行進時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暮色。
夜色深沉,到處一片漆黑,那道關山也早就融於黑暗之中了。
他之所以回頭也只是在想那些已經陣亡了的同伴,他們一個排現在也只剩下一個班的人了。
他雖然沒有什麼文化,可是在兩天之中,那些曾經在自己面前如此鮮活的人就與他陰陽相隔,他又怎麼可能不心懷悲傷?
可也就是在他回頭的功夫裡,他忽然聽到身後有某種聲音。
不會吧?聽到身後的聲音,他不由得激靈了一下。
撤出陣地時他就是最後的那個人,他的身後又怎麼可能出現別的聲音?
鬧鬼了嗎?但是這個士兵聽到身後聲音的第一個念頭,可是隨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要說他沒有參軍之前,他還真就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
可是在他經歷了戰火,尤其是這次與日軍對戰之後,他再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了。
若是這個世界上有鬼,那麼他這兩天參與防守的那側翼陣地上,還不到處飄蕩的鬼魂哪!
想到了這裡,他收住了腳步再次側耳傾聽,這回沒錯了,後面確實有腳步聲。
不是小鬼子又追上來了吧?
想到這兒,他連忙轉回頭往前小跑起來。
只是他才跑幾步便和前面的人撞在一起。
“幹嘛呢?毛手毛腳的!”被撞的人就低聲訓他。
那是他們連的一個排長,也是他們連目前所剩下的最高長官。
“孫排長,你聽,後面有聲音!不會是小鬼子跟上來了吧?”那個士兵連忙低聲報告道。
那個孫排長一聽他這麼說,便也止住了腳步開始傾聽,果然他就聽到在不遠處他們剛剛走過的的山上真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沒事,應當是帽兒山的哨兵回來了!”那個孫排長便猜測,然後他就訓這個士兵道,“哪裡來的日本鬼子?你看那些小日本敢和咱們打夜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