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商震發現有己方騎兵向撤退中的日軍發起攻擊之時,他內心裡其實已經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其實應當帶著自己的這十來個人跑得更遠一些的。
跑的有多遠呢?至少他們可以不用參與到這場戰鬥中來。
而這一切也只是源於一個最直白的道理,那就是,哪有戰鬥不死人的?
他不知道在這場戰鬥中,他們十一個人裡又會剩幾個下來,可是他卻不能不打了。
如果不打,意味著迂迴過來已是對日軍正面發起衝鋒的中國騎兵就會受到日軍機槍的掃射。
象許慎微那樣的戰鬥經驗都不甚豐富計程車兵都能想到騎兵衝鋒要小心日軍的重機槍, 商震又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如果說商震帶兵遠遁了,他眼不見心不煩就也不理會這場戰鬥如何進行了,可是他畢竟沒有走開,既然沒走開,那麼象他這樣的縱使是深諳保命之道的老兵眼見著己方騎兵即將受到敵寇機槍的屠戮,真的就能置身事外嗎?
正如馬二炮所嚷的那樣, 我們也是當兵的, 我們不是來看熱鬧的。
正如許慎微所嚷的那樣,我們是戰士,我們不是看客!
所以就在己方騎兵衝鋒之際意識到騎兵傷亡要大的商震就已經開始向旁邊快速移動了,他之所以要離自己夥士兵遠上那麼一點兒,其實在內心裡他是希望只是自己參加戰鬥可自己計程車兵也是置身事外的。
儘管他,知道這幾乎不可能!
而當他在向日軍瞄準射擊的剎那,所有的念頭卻是都被他拋諸腦後了。
有人說,人生就象讀一本書,那是有一個讀得薄、厚、薄的過程的。
可是一個戰士的成長又何嘗不是如此?
剛剛當兵的時候置身於那子彈與彈片橫飛的戰場,眼見著自己的同伴中槍中炮倒下甚至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樣被槍炮直接變成了肢體的殘骸,這時候便會有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而不管是大浪淘沙還是百鍊成鋼,當那新兵在一場場戰鬥之中倖存下來後,便對戰鬥有了屬於自己的體悟。
一旦戰起就要全身心對敵,一切無關生死之事, 哪怕是自己同伴的生死也要放下, 一切一切“皆如雁過長空而不留痕”。
而這一切“皆如雁過長空而不留痕”的話當然不是商震所能說出來的,那卻是他先前與大老笨習打坐習清心時, 大老笨隨口背出來的。
商震卻又管這句話是哪位大德高僧說出來的, 在他看來,既然這話是大老笨說出來的, 那就一定是大老笨大師所發明的道理。
而到了這個階段已經能盡最大可能的保持理智,有著足夠戰鬥生存經驗的商震自然也就知道該如保趨利避害了。
必須承認,中國人很能忍,為了能活命,他們能忍世界上很多民族之所不能忍。
可若只是光忍了卻不知道反抗,那豈不真就成了奴隸,真就成了縮頭烏龜?
正如那那位給《黃河大合唱》譜了曲的偉大音樂家寫的另外一首歌:“吹起小喇叭,噠嘀噠嘀噠。打起小銅鼓,得龍得龍咚。手拿小刀槍,衝鋒到戰場。一刀斬漢奸,一槍打東洋。不怕年紀小,只怕不抵抗!”
就這種歌本是號召全民族抗戰讓那兒童都要懂得的道理,那象商震這樣的大人又如何不懂?
商震也只能是儘可能的讓自己和自己計程車兵避免那不必要的犧牲,可是真到了敵我生死之際,那就是必須抵抗,終究是要“用我們的生命鑄起新的長城”的!
眼見前方射擊線路被堵,商震便把臉向左前方瞥了一眼, 那裡正是先前他們所撤離的那個山丘。
瞥上這一眼,那也只是他一名老兵的下意識罷了。
而這一瞥之下, 隨即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