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城下的農人們便輕鬆了許多,紛紛開始照著洪易林的話,以村莊或是保甲為單位,聚集到了一起,互相商量著、討論甚至是爭吵著該推舉誰出去作為本村的代表,根據他的情況讓大家知道應該如何繳納賦稅。有人隱約的感覺到,這個代表一旦選出來了,那麼至少他的田賦和人頭稅什麼的,官家是不敢濫收了。
終於,經過半晌的爭吵、推選、議論,人們終於將自己認為合適的代表推選了出來,一共十五個人,代表著東莞的十五個鄉鎮。人們看著這十五個人,希望能夠從他們的身上大體推算出自己應該繳納的稅賦,卻早已將自己此行的目的丟到了珠江裡。
終於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利益上來,洪易林不由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十一月的天氣裡,他的內衣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一陣陣的溼冷難受。他也不是能夠安居平五路的諸葛亮,沒有能夠在城樓上安靜的撫琴就能夠忽悠走司馬懿的本事,能夠堅持著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的同眾人談笑風生,把大家的情緒控制住,這就已經很是挑戰他的能力了,如果再讓他不出現這種本能的生理反應,那就是太強人所難了。
他點手喚過自己工作隊中幾個系統培訓過這個稅收章程的隊員,“小子們,主公栽培我們一場,如今用我們的時候到了!你們幾個都是學過稅賦的。這場事情弄得好,城下那些人就是主公的死忠了,弄得不好,有心人再從中挑撥。只怕咱們把命丟在這裡不說。家人孩子也抬不起頭來,更是壞了主公的大事!”
用吊籃將幾個學過財稅徵收之法的工作隊員放到城下。吊籃剛剛落地,立刻便有數十位鬧著交農的農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將工作隊員從吊籃當中攙扶出來。如同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這幾個工作隊員到了寬闊平坦的所在,早已有人弄來了桌椅茶水筆墨紙硯等物。
一個工作隊員抄起手中的銅皮大喇叭。放在嘴巴大聲的吆喝起來:“各位鄉親,叔伯父老,為了讓大家都能夠清楚,我們的兄弟在給列位推選出的代表計算應繳納賦稅的時候,我會一一唱出,讓各位能夠清晰明瞭。不過,也請各位體恤一下。儘量的安靜一下。”
人群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成千上萬個人的粗重喘息聲伴隨著陣陣寒風吹過,不過,這聲音同黃銅皮喇叭裡發出來的巨大聲音相比就是相形見絀了。
“林虎仔。一家男丁六人,水田五畝七分,雙季稻可收穫十二石稻米。照此次稅改規則,值百抽五的稅率,應繳納實物田賦六鬥。”
工作隊員將代表們一一列隊,手中抄錄著代表們自己所說的家中田地山林人口收成等情形,他們嘴裡說一句,那邊的大喇叭便照著宣讀一句,讓眾人聽著核對一聲,只有眾人紛紛點頭稱是之後,被工作隊員們抄錄的草案才被人蓋上一個三角形的戳記,表示這個數字是詳實可靠的。
然後有人根據這些田產人口情況,計算出這些代表應該繳納的稅賦錢糧數字,這種簡單的數學計算,自然難不倒這些在南中讀了幾年學堂的人。
剛剛唸了一個虎仔家的應繳田賦錢糧數,人群之中立刻起了波瀾,連站在長條桌案前的虎仔本人都不相信,他滿面懷疑的詢問坐在桌子後面的那個嘴唇上剛剛冒出絨毛的工作隊員,“長官,您是不是算錯了?這個可能不是俺家的錢糧數,俺家往年至少要交四石左右的皇糧國稅的!”
“你這些皇糧國稅裡包括了丁銀、加派等正項,統統的按畝徵收,但是還有些浮收、飛灑,火耗、鼠雀耗等等雜項,所以,你們家一年兩季夏糧秋稅算下來得繳納這麼多的銀子和糧食。”
“這位長官,那,我敢問一聲,要是以後我家照著這個額度交錢糧,那些加派什麼的怎麼算?”
虎仔的話,猶如在熾熱的油鍋裡潑了一瓢冷水,立刻讓正在議論的嗡嗡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