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乃太客氣啦。”高方平開始打太極。
“藏私是吧?”常維想了想道,“老夫有些奇怪,聽說二龍山不是悍匪,有許多婦孺孩子作為隨行家眷,為何這次曹忠一個也沒有抓到?告訴老夫,那些婦女和孩子去哪了?”
“額這……”高方平開始撓頭。
常維笑道:“大膽的說,老夫不是想計較這事,而是想和你探討一種可能。你覺得為何如此多的逃戶?既影響了朝廷稅費,又增加了官府的執政難度?”
高方平喝了一口茶道:“明公,知識可是要花錢買的。”
老常思考頃刻道:“明碼實價是你的風格,那也行。”頓了頓,常維陰笑道:“老夫聽聞前陣子你手下的蔣雯不守婦道,當街狗仗人勢,強搶官男,老夫打算把她捉來進豬籠,以明正我孟州風氣,你覺得如何?”
高方平一臉黑線,無比頭疼的道:“下官憂心孟州治下,咱們還是談談逃戶的問題。”
“孺子可教,老夫聽著。“常維捻著鬍鬚道。
高方平正色道:“逃戶的形成因素多種多樣。有真正過不下去的苦戶,這不是說明公您執政不穩,其實根子還在朝廷。鹽鐵酒茶乃是專營,其中三項或許有其時代原因,先不說,但鹽政鹽稅太重,這又是老百姓的必需品,實乃蔡京為解決軍費財政、從而制定的禍國殃民之舉。在配合舊差役法實施,老百姓身上擔子太重,這便是根由。”
頓了頓又道:“加之我朝官府自來懦弱,從不熱衷剿匪,甚至為了平穩過度,有過太多對土匪妥協的先例。廂軍如此臃腫,便是妥協的產物之一。更有甚者,把反賊詔安作為官員的先例,諸漲了民眾不撈而獲的心思。那麼有人帶頭,做反賊可以不付代價,如何不讓人跟隨效仿?夫子說人性本善,下官覺得那簡直是屁話中的廢話,性若本善,置國法於何地?這種天堂般的思維,是不存在的。”
常維不是一個純粹的守舊保守派,但也明顯反感這個子詆譭儒家。這種以法家思維來掩飾其酷吏身份的傢伙,大宋不是沒有,比如包拯那傢伙,常維就不是太喜歡,他的方式真個和太祖皇帝設計的政治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牴觸。
大宋延續的刑不上大夫,對匪徒盜賊行仁政、少殺慎殺這樣的“大宋兩少一寬”政策,就被老包破壞的最是嚴重。
而顯然,包拯那傢伙不懂政治,明顯扛不住一群腐儒,所以聲勢有限,但縱使這種情況下,王爺黨也被老包這些人收拾的夠嗆。而在老常看來,小高除了是個流氓,人品沒老包好之外,某些方面是一樣的,且政治戰力強了太多。
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常維道:“你還年輕,關於儒學理學問題老夫不想和你討論。那就說說鹽政,老夫認為你說的非常有道理,但你也知道這是國法,在官家是個財迷這一前提下,財政吃緊的前提下,幾乎無法顛覆現有的鹽政。再說差役法。王安石相公的新差役法,當初蔡京輔助王安石執行的時候最是賣力,但是人亡政息。蔡京人品不咋地,轉過頭來蔡京就為了討好皇帝,節省財政,廢止了新差役法,什麼事都從民間抓壯丁服役,不但影響了民間勞力的合理利用,效率奇低,還弄得怨聲載道,荒廢了老百姓自己的主業。長此以往,的確害在社稷!”
高方平微微一笑,老常是個聰明人,他的確看到的不少東西。政務上來說,他甚至比張叔夜這些人更加透徹。
高方平真不是王安石的粉絲,但也對那人充滿了尊敬。
老王執行的差役新法,最大的一個念想就是後世流行的:政府購買民間服務,而不是抓壯丁。
可惜安石相公的這個舉措,在當時觸動的利益階層足夠強大。在加上朝廷最終心態財政,蔡相爺反水背叛安石新政,於是死灰復燃,恢復了舊法。
舊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