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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君惠鑒:我鑑於自身體力精力腦力之衰弱,實覺已不能再對國家非常時期作絲毫之貢獻,偷生人世,已無意義,因此數年來所縈繞於心之&ldo;決絕&rdo;觀念,而復屢萌而不能自制,如此對國家不負責任,實為一種無上之罪歉,尤其對君三十年之眷愛,而我乃先君而自棄,竟蹈吟兄之覆轍,自私自了,我實負君,無容可求諒恕。但宛轉寸腸,早已思量不止千百遍,我如此下場之後,在君或反而減少牽慮之痛苦。我年將六十,譬如在武漢撤退時,在武昌、重慶轟炸時遭遇不幸,千萬望君退一步想,千萬勿為我而悲痛。我尚有若干知友,當能照顧我的家屬。人生至此,命也,尚何言哉!來日大難,君與令姊太覺孤寂淒涼,可將在國內之三兒召回一人留侍。後事如何,不忍預囑。我一生愛惜名譽,今乃以如此不仁不義不智而棄世,徒供世斥,有負平生。然事屬萬不得已,君當瞭解出此下策,無可奈何,我的靈魂永遠依繞君之左右,腸斷心枯,不忍再往下寫。我的軀體不值一錢,草草為我斥窀,即在南京薄埋之,千萬勿為我多費財力也。痛極痛極,惟祝大局好轉,國家長存,我雖死猶生矣。

陳佈雷信中所提到的&ldo;吟兄&rdo;,是他的連襟、同鄉,名何吟苢,物理學家,1939年1月19日在重慶陳佈雷的寓所自殺。何吟苢是因厭世,服安眠藥過量自殺的,到第二天早晨發覺,搶救無效。這事對陳佈雷精神打擊很大。誰知道8年後,陳佈雷自己竟然也走了連襟的老路。他擦乾了淚,留函給跟從他的副官,內雲:

蔣介石和他的侍從陶副官:汝半生隨我患難,我永遠不忘,今我身體衰弱,患嚴重之腦病而死,對我身後事,望汝多負責照料,待我殮殯之後,護送太太回滬,此後汝可自謀生活,以汝之能力,有諸長官扶助,當不愁無工作,而諸長官必能因我之面情,為汝安排工作也。汝見我信之後第一事,就是將五斗櫥右抽斗內之小皮夾收藏起來(其中有保險箱之鑰匙),又將我的圖章亦收藏起來,待太太來京時交之。

陳佈雷給陶副官留言託付之後,還不放心,又給自己在京、滬的幾個知友分別留函,託他們照顧自己的妻子。他先給前侍從處四、五組的組長陳方、陶希聖和蔣介石的前外文秘書李惟果寫信:

芷町、惟果、希聖三兄惠鑒:獲交兄等,情如手足,人生知己之感,何能一日忘懷。惟弟自今夏以來,神經陷於極度衰弱,累月不痊,又因憂慮絕深,釀成嚴重心疾,今竟不能自抑其民國三十二年及三十四年時之狂愚自棄的反常心理,而與兄等長別矣!一生辛苦,乃落得如此一文不值之下場,實不配為兄等之友朋。弟之此舉在公為不可諒恕之罪惡,但在私則有其無可奈何之苦衷。弟遭時艱虞,而生性孤僻如此,處境之進退無措至此,身心之疲弱無能復至此,其終於出此下策,兄等當能體諒。身後諸事,惟實不忍預想。拙荊今後孤苦可憐,惟望兄等推愛而有以照拂之。文白、嶽軍、辭修、果夫、立夫、厲生、蘭友、滄波、溯中、公展、國楨、乃建、憑遠、昌煥諸兄,對弟皆一向愛護有加,今不及一一留書為別,惟祈兄等為我轉致前後之敬意。我一生自問無愧做人之道,無負於友朋之期望,乃今得此嚴重之心疾,而陷入無可求諒之罪愆,命也如斯,尚復何言。兄等年力壯強,尚祈珍重健康。臨書依戀,不盡負罪。弟畏壘謹上

一束遺書見真情(2)

陳佈雷寫完這封信,覺得意猶未盡,又給《商報》三鼎足之一的老友、上海《申報》社長潘公展及從投稿《商報》而結識的上海《新聞報》社長程滄波兩人寫信,說:

潘公展

公展、滄波兩兄大鑒:弟以百無一用之書生而妄思自效於黨,自效於國,疏脫怠情,盜

竊寧靜之虛譽,十餘年來,誤國之罪,百身莫贖。而近三四月來,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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