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瘋狂的,他竟嫉恨上了兩年前死掉的那個自己。
安然雙眼有些空洞地看著他,頓時,心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他不是阿緣?他只是肖遠睿?
夢裡的阿緣總是血流滿面的、眼光怨毒的,而肖遠睿也說他因救自己而被炸的面目全非,也是那般恨自己,並且他們都是兩年前出現在她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她會把他與阿緣重疊起來,種種太過巧合的跡象都說明他們是同一個人,不是麼?
她慢慢抬起臉,把臉昂到最高,死死睜著眸,緊緊蹙著眉,望著慘白的牆頂,理著繁複錯亂的思緒。
猛的一閉眼,兩行溼潤驚涼了她眼下的肌膚,也就在這一閉眼的瞬間,腦海裡突閃過一道冷銳的光。
不,不……她終於明白過來,容顏可變,但有些終是無法改變,譬如人的眼眸以及眸光。
她垂了垂額,微微顫抖著肩膀,倔犟地凝著他,喉頭哽住,輕而堅、啞而沉地從唇縫中擠出慟傷的字眼,“阿緣。”
肖遠睿身子重重一震,心裡狠狠抽痛了一下,以為他那樣說,她便會當真,哪裡她卻更肯定了?
他不要她只把他當做阿緣來愛。
“夠了,夠了,安然,他死了,已死了……”肖遠睿忍不住痛聲暴喝,冷厲的聲音迴響在整個屋子理。
安然鎮定地望著他,淚水如斷了的珠子漸漸滾出眼眶,一字一句,“肖遠睿,你還打算騙我多久?你又在害怕什麼?你就是阿緣,我敢肯定。”
頓時,肖遠睿氣極,猛的一抬手,揮了桌上的所有東西,杯子、保溫盒、面巾盒……統統“哐當”摔到地上。
“安然,你拿什麼肯定?嗯?你瞭解我多少?又瞭解阿緣多少?嗯?”肖遠睿俯下身盯著她,雙眼放出狠辣的火光,似要融化了她,眉眼一畯,又狠狠警告她,“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我不喜,也不準!知道麼,安然?”
安然聽著東西乒乓破碎的聲音以及他的怒吼,心驚肉跳。
她微微蹙眉,竟不氣不怒,就那麼安靜地瞅住他的臉,淡淡說,“你就是阿緣,無論你說再怎麼否定,這終是改變不了的不爭事實。”
肖遠睿狠看著她,不覺拳頭一緊,砸到壁上,手上磕破了皮,幾道血痕從潔白的牆壁上滑下來,薄唇微動,終究沒再說什麼,驀地轉身便走。
安然心裡一急,看著他跌破往外走的身影,不知為何眼裡竟有種錯覺,似乎、似乎他這次一走,她便不會再抓住他。就像夢裡的他,每次她哭著向他跑過去,以為能抱住他時,他總會幻成一團泡影,消失在她手裡。
心裡慌駭,她用牙咬住輸液管,齒上猛的一用力,將針管從手背靜脈裡拔出,及不得疼痛,惶迫地跳下床,不顧一切跑過去,一隻手從身後一把將肖遠睿緊緊抱住,臉頰密不可分地貼住他的背,“阿緣,別走,別走……”
肖遠睿步子一收,斂著眉,慢慢側頭,一瞥過她腳掌踏過來的地方,一記記都是血印,心臟不覺又是一緊,這傻丫頭,腳底板被玻璃刺破了,竟不知疼。
本想將她推開的手,愣愣停在了她身側,心裡的一團烈火,在看到她受了傷後,竟就無聲無息的湮滅了。
他淡淡刮過她手背上的腫紫與她眼角的淚痕,心裡又猛的一窒,一把將她抱起,輕放在床上。
他按了呼叫器,坐在她身旁,眉頭擰的鐵緊,斥道,“這麼傻做什麼?傷了、疼了都是自己受罪,這道理你不懂麼?”
她嗅了嗅鼻子,啞了聲道,“阿緣,我怕,我怕你一走,便不再回來。”
“如果我不是阿緣,你還會這麼待見我麼?還會像剛才那樣追過來,不讓我離開麼?”肖遠睿心裡糟亂,看著她瀲灩微紅的眼睛,不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