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泰然處之。我徹底懂了她和她父母的選擇。
住院三個月後,她還是去了。或許帶著遺憾,因為她最終也沒有贏得放療、化療的機會;但我更願意相信她走得安詳,因為她已經盡了力,踏踏實實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在她火化的那一天,她父親又專程來病房找到我,說是女兒臨終時囑咐他,一定要來向我鞠一躬,她在心裡已經把我當媽媽一樣看待。我的淚,終於再沒有忍住。
22歲的她讓我充分領略了生命的尊嚴和醫生的職業真諦。謹以此文紀念她,我最難忘的病人。
開在病房裡的野菊花
在醫院見得多的,是那些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的病人。不論財富、名利、地位,在病魔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病魔摧殘的不僅是健康,還有信心、鬥志、美麗、尊嚴……
印象中,瓊就像一朵倔強的野菊花,獨自悽美地開放著。
瓊是我實習時遇到的一個病人,只有29歲,卻被確診為癌症。像許多癌症患者一樣,在化療之後,瓊也出現了嚴重的反應:頭髮、眉毛開始脫落,瘦削的臉上,只有那雙大眼睛依稀可辨昔日的美麗。每次我去打針、發藥、做護理的時候,她總是很配合地微笑著,對我們這些技術和業務都不是十分熟練的實習生,她沒有像別人那樣表現出強烈的排斥,而是更多了一份寬容和理解。有時,在我們靜脈輸液未能一針見血,需要二次穿刺的時候,她也總是淡淡地說:“不疼,沒事!”還用微笑寬慰著我們忐忑不安的心。
有一次,去病房更換液體,望著我手裡面的廢瓶子,瓊說:“把你換下來的瓶子給我吧!”職業的敏感使我保持了警惕:“你要它幹什麼?”瓊笑著開啟了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掏出來一把黃色的野菊花。原來她要做一個特殊的花瓶!我欣然幫忙把瓶蓋啟開,於是,再入病房時,遠遠便能看見窗臺上的野菊花,獨自悽美地開放著,一如瓊的頑強和對生命的眷戀!
緊接著,我發現瓊還有更特別的地方。
在瓊病房的床頭櫃上,放了一面小圓鏡,她每天都很早地起床梳洗。那天,去做晨間護理,我竟意外地發現瓊正對著鏡子在撲腮紅,還擦了口紅!
有很多女性在疾病面前都放棄了對美麗的追求。浮腫的眼、蒼白的臉、凌亂的頭髮、悲悽憔悴的神情,甚至歇斯底里的哭泣,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她們的痛苦,贏得人們的同情。瓊的平靜、淡然,以及突然出現在病房的色彩,叫我有些難以習慣。我想,她真是個愛美的人,也許,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吧!
後來,在與其主治醫師的交談中,我才知道,瓊其實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原來,日漸消瘦和嚴重的反應,已經讓瓊感覺不妙。本來,其家人和醫院都想對其隱瞞病情的,後來,瓊找到了醫生,她誠懇地表示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希望能夠有尊嚴地活著。在與其家人溝通之後,醫生很慎重地把病情如實告訴了她。
自此,我對瓊更多了一份敬重和感慨!
有一次,做晨間護理,瓊叫住了我:“幫我畫畫眉毛吧,兩個眉毛我總畫不一樣。”早晨的第一抹陽光透過玻璃照進病房,照在瓊虛弱的臉上,瓊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我說:“在生命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地活著,美麗地活著……”
後來,實習結束後,我就離開了那家醫院,離開了瓊。
直到現在,我還會時常想起瓊,想起那束倔強而又頑強盛開的悽美小花……在生命的每一天,都要好好地活著,美麗地活著!
絕不輕易離別
有人說,醫生這個行業是崇高的,但也是痛苦的,即使不是身體上的辛苦也是心靈上的疲憊,因為我們最近距離地接觸和感受著人們的恐懼。在病人恐懼自己生命能否延續的同時,我們同樣經歷著這樣的精神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