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從碧紗櫥到夢坡齋,要經過賈母院、穿堂、垂花門,東邊拐過兩個大道穿堂,過體仁沐德院,才是夢坡齋外面的院子。
賈母院向來是熱鬧的,一應丫鬟、小廝在院子裡下棋,伺候鬧騰學話的鳥兒。可寶玉看見院子裡一片清淨,連畫眉、喜鵲、八哥等鳥兒都連籠子一塊挪走了,他們走過穿堂的時候,兩邊廂房有人偷瞧,被他的眼神驚了,鵪鶉似的縮回頭。
江流好像習慣了這種場景,領先寶玉五步的距離,自顧自的前面領路。拐過兩個大道穿堂的時候,幾個丫鬟迎面走來,抬頭看見人,嚇得撲在牆邊抱住腦袋。
江流哼了一聲,好像在寶玉面前沒了臉子,惡狠狠瞪了那幾個丫鬟一眼。寶玉才發現江流笑起來漂亮的月牙眼真的可怕,透出要吃人的紅光來。
“主子,您見笑了。”江流在夢坡齋外院的門口停下。
他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沒做過什麼,他們就是這般怕我,無端端的惹人惱。”手掌往大門一招,躬身道:“老爺就在裡面,您要仔細一些,聽說老祖宗給您遞了話,這內管事。。。。。。呵,男人嘛,總歸在外面做爺的好。”
寶玉點頭,把從襲人那裡拿來的銀子塞過去。
“這怎麼可以?”江流連連推辭,道:“您是主子,用不著對小的這般好。小的不是那些僕役丫鬟,硬是亂了輩分,不懂機巧。”
“賞你的。”寶玉捏捏堅硬細膩的銀子,一小塊,是個五兩重的銀錁子。他把銀錁子硬塞過去,笑道:“我年歲小,出手也只有這些了。你很好,有用,將來呢,想來不會只是如此。”
他往院門裡走,嘁道:“不過五兩銀而已,二爺此時,便有些拿不出手了。”
江流向來嬉笑的臉色一僵,手指骨噼裡啪啦一陣亂響。他是賈政的外管事,底子硬,實力強,按說府內府外都算上一號,可賈政不喜用他,他的威風,也只是丫鬟僕役傻乎乎的懼怕給的。
“主子,您稍待。”他喊住寶玉。
快走兩步趕上去,躬身道:“主子,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我,茗煙是個好苗子,到底還是稚嫩的,我好教他。”
寶玉停下腳,回頭。
江流嘿嘿一笑,抽出繫著的腰帶,左右一捋,外面的布條就捋到兩邊,原來是個夾套。寶玉看見裡面是磨成粗砂水紋的皮子,兩邊緊扣,中間是個黑色金屬質感的雙排扣。
他不明所以,看著江流。
江流再笑,大拇指在兩邊的瓷扣摁下,中間的雙排扣就咔咔彈開,竟然也是個夾套。皮子往兩邊縮,露出漆黑的一道線。江流拔下一撮頭髮,嘴一吹,頭髮在黑線上斷成兩截。
寶玉暗驚,所謂吹毛斷髮,不過如此。
江流笑道:“都是內管事的小把戲。我原本是老爺的內管事,做外管事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王善保前輩。我以前做內管事的時候,老爺一次也不曾用過我,後來不知怎的,王善保開罪老爺遭了訓,我就做這外管事,內管事卻是沒人了。”
說罷想了想,忐忑道:“主子,我只是知道老祖宗給您安排內管事的事情,索性做過幾年,可以教導一下,至於別的,我什麼都沒說。”
寶玉輕笑道:“我年歲尚小,沒資格管府外的事,當然,這諸如外管事什麼的,也不曾聽過。”
江流大鬆一口氣,道:“主子,您請。
寶玉走進院子,只見華燈初上,兩個小廝模樣的從伺候的小屋舍走出來,一個拿著長長的杆子,掛著布,沁著油,另一個也是拿長長的杆子,上面彆著勾。
這是要點燈了。跟賈母的暖閣一樣,夢坡齋內書房的大門前也掛著兩盞鎮邪宮燈,除非要拆房子,不然是永不下落的。
兩個小廝看見他,連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