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我知道,我自然不便拆穿你,我們兩個都不是查根究底的人。」他微笑。
我點點頭。
「本來或許還有點非份之想,意外事件後,把你當百份百的知己,」他很坦白,「還有什麼男女之別。」
「生活好嗎。」輪到我問他。
「在適應。」
「太太有無同來?」
「有,出去購物了,她是個很可愛的女人,你會喜歡她。」
「一定。」我說。
「有男朋友沒有,問你好幾次,也有廿多歲,當心做老姑婆,我妹妹都三任母親了。」
我呼呼的笑。
「看到你真高興。」他說。
「我也是。」
「你一點也沒有令我失望。」他說。
「你也是。」
我們倆又緊緊握手。
喝完咖啡就分手了。
他說:「以後,不再寫信了。」
我很同意:「是的,我的新工作比較忙,也抽不出空來寫,你已有人照顧,不方便做這事。」
「有空來我們這裡。」
「我會的。」
我們再三祝福對方,然後話別,看著他離去,背影引起我很大的感觸。
再見,筆友。少女日記今天是我離家出走的日子。
我連學堂也不去,帶了一個大布袋,裡面放了牙刷毛巾以及一瓶晚霜,便出門。
受夠了。
母親的嚕嗦,大姊的冷淡,我不信我會找不到過夜的地方。口袋有一千塊,是替孩子們補習,花剩的酬勞。
至少逍遙一天。
出門的時候姐正在化妝,眼尾也不看我,母親在廚房做早餐,嘴巴老嚕嗦那幾句話,我是她,我就買只錄音機,把話都錄下來,早晚用七次。
我心想,說不定以後你們都看不見我了,不留戀?你們會後悔的。
我並沒有目的,先到大酒店的咖啡店去吃一客豐富的早餐,陽光照在玻璃杯子上,反射七彩的光芒,令我愉快。
鄰座都是遊客,興奮的等待節目開始。
有些人天天這樣過日子,從一個吃茶的地方逛到另一個吃茶的地方,直至天黑。
讓我想:有什麼事是我平日想做而一直沒有空做的?
逛時裝店,與約瑟到沙灘去散步,與表姨東南西北的聊天,對,就這麼辦。
我要瘋狂的過一個舒暢的日子,完全不受束縛。
白天,一連七節課,從一間課室奔到另一個課室,寫不完的筆記,讀不完的書本,煩透了,學期試一點把握都沒有,無論怎麼樣讀,老是不熟,講師還一直威脅:死讀書不是好學生,不準搬字過紙,大學不比小學,背熟功課就可以拿分數……
我根本不是材料。
考卷下來,我往往不知他要問什麼,胡亂把背熟的課本寫滿七張紙,讓他自己去選擇給分。
一年就厭倦大學生涯,早知道找份時髦的工作,電臺做播音,時裝模特兒,電視明星,什麼都好,不但有收入,生活也多姿彩。
我想退學,才暗示一下,母親便三日不同我說話。
在家,我住在一間沒有景色的小房,對面便是人家的窗戶,有好幾次我看對戶,對戶也看我,有一個大漢,穿一條煙囪內褲,瞪著我,我只得放下百葉簾。
真寂寞。
傍晚想出去也不行,學生跟著來,要我補習,白天人教我,晚上我教人,晚上所得的補習費,白天交給老師,唏,累死人。
這就是我的十九歲。
今天不同,今天我要輕鬆一日。
我走到遊客區,從一間名店溜到另一間名店,我想一條皮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