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追你至我處,已尋到性德所在,性德萬事安然,已控制雪衣人處狀況,進退從容,無需擔心,傳語叮嚀你,且安心待援,不可惹事招禍。”
容若看得眉花眼笑,終於明白納蘭玉帶傷入宮,為的就是第一時間通知自己性德的訊息,讓自己不用再擔心。
他一陣高興,猛得抓住納蘭玉的雙手,無限深情地道:“納蘭玉……”
納蘭玉猛打寒戰,當機立斷,一手把茶水掀翻,對著容若當頭淋下,幫他清醒冷靜一下。
乘著容若驚愕鬆手之際,納蘭玉往後一縮,滿臉厭惡:“我對男風沒興趣。”
容若先是氣呼呼手忙腳亂擦頭髮、解衣服,聽了這話,愣了一愣,然後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容若笑得筋疲力盡,跌坐於地,忽然輕聲道:“納蘭玉。”
半倚在錦榻上的納蘭玉淡淡應一聲,神色平靜。
容若抬眸:“我知道不該問,你也可以不用答我,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為什麼秦王一定要把公主嫁給我?”
納蘭玉沉默了一會兒,方道:“當初我是一時任性才混進出使隊伍中的,後來所有的使臣都被殺,我身為秦人,就負有使臣之責,向太后提出親事。但那個時候,我依然以為,皇上只是做出秦國支援你的姿態,以引發楚國政局動盪,根本不會把公主嫁給你。”
納蘭玉眼中終於浮起淡淡黯然之色,若早知後來會發生的事,同安樂一起在這深深宮禁中長大的他,還會不會對楚國的皇太后,提出聯姻之議呢?
秦王的政略、青梅竹馬的情誼,哪一處可以守,哪一處可以辜負,是負國,還是負友,這或許是他一生都逃不脫的矛盾吧!
他不知不覺微微一笑,冠玉般的面容,一笑容悽若瑟瑟秋風:“後來楚國發生了那麼多事,再離間你與簫逸,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再加上你又曾親自去和皇太后說明不願娶和親之公主,所以,我以為,整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但是,還沒有。”容若微微挑眉。
“可惜還沒有。”納蘭玉輕輕嘆息:“回國之後,父親因為我惹的事端倍受壓力,把我關在家裡禁足了很久,等我再能自由走動時,一切已成定局。簫逸為什麼會答應倒不難猜,平白無故,得一個秦國嬌貴的公主,和時可為人質,戰時可以祭旗,兩全其美,但我至今不知,為什麼皇上一定要把唯一的嫡親妹妹,嫁到楚國去?”
納蘭玉臉上露出淡淡的悲涼,甚至一絲自我厭惡的表情:“我沒有問過皇上,這是為什麼?”
“你也沒有阻止?”楚韻如的聲音輕輕響起,語氣還算平靜,眼神卻還是微帝著責難。
納蘭玉苦笑。
容若沒有說話,秦王若下定決心,納蘭玉又何能阻止。納蘭玉看似受盡寵愛,實際身分無比尷尬,又在剛剛揹負叛國罪名,回國不久的情況下,事關國策,就是多說一句,也是無盡的後患,無數的嫌疑。誰能苛責於他,誰忍苛責於他。
但是,想起那個立於高樓眾人面前,卻又孤寂一人的女子,輕輕掀開面紗,平靜地說一聲:“我願意為妾。”他的心都不免一陣悲涼。
“我從六歲入宮做伴讀,那時秦國未習他國禮法,尚從舊俗,皇子皇女們是一起讀書的。
宗室的孩子只有公主與我年紀相當,我們在一起逃課、胡鬧、闖禍、賴窗課,而皇上……“納蘭玉輕聲道:”極盡全力包庇我們,替我們隱瞞,幫我們善後,在太傅拿了板子要教訓人時,不惜動用皇權來維護我們,氣得太皇太后從別國請來的名儒重臣們,吹鬍子瞪眼,氣得太皇太后罰他跪了不知多少次。“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漸至微不可聞,那些無憂無慮的兒時歲月,早已隨著這大雪寒潮,湮沒於冰冷的人世間、夜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