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圖討賞。
“兒郎偉!我是諸州小子,寄旅他鄉。形容窈窕,嫵媚諸郎……”(2)
當中幾名少男少女,唱詞的聲音清越響亮,聽著教人覺得喜氣盈盈,宋迢迢不自覺彎起唇角,依照許琅城的脾性,必定很是受用,說不得還要多多給他們一些肉脯、果乾,要他們再念幾句呢。
她猶自思量,耳畔唱詞聲驟停,她一愣,忽見繡帷間探出一隻素手,是侍女阿韻遞過來的櫻桃煎,她道:“娘子,郎君怕你受驚嚇,把障車的人遠遠打發啦。他還說,你晨起梳妝,心裡慌張,想必吃得不多,快吃些填填肚子,可有的累呢。”
宋迢迢接過,忍不住問道:“還要多時嗎?”
阿韻沉默一瞬,只道:“聽人說一時半刻是到不了的。”
阿韻是她前幾年採買進府的侍女,不如碧沼沉穩妥帖,今日是大日子,本該是碧沼隨行,然她的幼女染病,抽不開身,別無他法。
宋迢迢問不出頭尾,索性撇開,細細吞嚼櫻桃煎。
她成婚前去過兩次許府近處,多是許琅城來尋她,或帶她去遊街,或陪她挑花樣子,說說笑笑沒個正形,哪裡還記得路程。
約摸是車輦顛簸,行路又曲折,一時晃得人睏意上湧,然而這樣重大的時刻,她如何甘願昏睡過去,狠命掐自己的掌心,直掐的血痕斑駁,仍舊無濟於事。
再度睜眼,她已然身處青廬之中,廬內空無一人,外間人聲寥寥,觀情形婚儀將近尾聲。
可是撒帳、同牢、合巹,此間種種,她一概不知,居然是未曾親歷!
她瞠目結舌,簡直不可置信,雖說昨日情緒起伏,睡得不安定,但她是個每逢大事斷不懈怠的人,怎麼會、怎麼會……
她伏在軟榻上,原想起身去瞧,卻發覺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活像被人抽去筋骨,徒留一張皮囊在床榻。
更有甚者,她聞得近處團團異香,香氣馥郁,燻得她熱意綿延,骨縫間莫名生出細密、難耐的癢意,不多時,便全然辨不清東西南北了。
她拼盡全力去思考,去掙扎,一切嘗試,在泛濫的情/潮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
她的神思徹底警醒過來,可她的身體偏不應允,非要拉扯她落陷,她啟唇,想出聲呼喚,溢位的卻是語不成調的破碎音節。
宋迢迢幾近絕望,只疑心自己被歹人挾持,又覺詭怪,歹人為何要扮新郎劫一個新婦子。
她在腦海中仔細盤查,思索間,因過於焦躁,行行清淚沿眼尾滑落,沒入錦面被褥。
恰時,燭火晃曳,她感到光亮被全數阻隔,眼淚被冰涼的指腹擦拭,她聞到淺淡的花香,帶一點苦澀的藥味。
她勉力轉動目光,入目是降紅公服,皺紗單衣,躞蹀玉帶,還有一張她全然熟悉,又全然陌生的面容。
唇紅皓齒,修眉如畫,狐狸眼勾魂攝魄,硃砂痣鮮紅刺目,幾要擊碎她的神魂,更令她背脊發寒。
她顫了顫唇,始終吐不出字句,於是認命般闔目,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