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撲到蕭偃足下搶白。
最先頭的醫者尚未開口,屋外傳來急促重疊的搖鈴聲,是鄉野遊方醫常用的串鈴。
宋迢迢眸子微微顫動,聽到外間的孫得全恭謹喚了一聲“賀醫官”,她抿唇,不自覺捏緊指尖。
未見其人,先聞見清苦的草木氣息。
現身的女郎頭戴方帽、揹著櫸木藥箱,手中的串銅鈴丁零當啷,她逡巡一陣,視線定定落在宋迢迢身上,喚:“宋小娘子。”
這話一出,知曉前情的人無不恍神,宋迢迢忡怔良久,望著向她走來的女郎——妙目菱唇,不是禾連又是哪位?
她翦羽撲閃一下,張了張唇,終究未曾多話。
禾連觀宋迢迢清減許多,全不似當初的明媚生動,心下太息,徑自去看她的舌脈,掠過蕭偃時僅是草草行了一禮。
參診罷,她折下脖頸,叉手作肅容狀,吐出的字句毫不留情。
“陛下倘若想要折宋娘子壽元,儘管憑著自己的心意去砌磨娘子,保管娘子過不得十數年,就瘞玉埋香。”
四座聞言,登時直筒筒僵在原地。
蕭偃攥著宋迢迢的手先時收的極緊。在禾連銳利的詆斥聲中,他枷鐐般的掌指漸次鬆開。
鬆開許久,依舊怯於觸碰。
初九重陽日,曉色將盡,屋簷邊的木芙蓉半攏住花蕊,唯餘嫣粉懸在枝頭,似團團雲煙。
這雲煙輕而薄,順風曳入屋內,與女郎手邊燻燃的青煙糾纏在一處,醞釀出糅雜的香息。
女郎素手拂動,香息隨著動作盪到她鼻尖,她深吸一口,末了淺淺喟嘆。
對座的禾連將銀針納入匣中,見狀搖首,“宋娘子,這安神香雖可寧神,不宜貪饕,其中麝香、冰皮用量頗大,恐於女子孕嗣有礙。”
宋迢迢頓了頓,身子退遠幾寸,偏頭朝她笑一笑,並不把香移走。
對著這樣一張俏生生的臉蛋兒,禾連生不出什麼脾氣,她仔細歸整自己的針匣,暗暗琢磨宋迢迢的病勢。
當日,她在晉州郊野採藥,順道拜訪戚翁,遇上孫得全攜著名帖來請戚翁,索性換她跟了來。
起初在堂外伏蟄,本是為了參詳各家之言,不想局勢鬧得難堪,她不得不貿貿然摻和進去。
她懸壺於市近十載,析微察異是本能,比旁的醫者更快覺出宋、蕭之間的端倪。
觀望數日後,她越發篤定——宋娘子的鬱證泰半是由聖人引起的。
為人醫者,首要一則是顧惜病患。
她性子冷倔,依仗著自個兒的出身,從不忌諱在權貴面前直言,豈會待蕭偃例外,直接同他一一剖白。
既已陳明箇中利害,蕭偃必當放在心上,接連幾日不曾近宋迢迢的身,第恐讓她受驚。
禾連擰著眉,思及適才撞見蕭偃時他的焦躁之態,還有尚賢託給她的一屜蓬餌,喃喃:“莫非忍耐到今日就算極限?”
大抵是被她的動靜侵擾,宋迢迢轉過頭靜靜張望她,她合攏針匣,笑說:“九九重陽日,娘子要吃糕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