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團圓等得很辛苦、很辛酸,那麼無缺的等待又是什麼?他曾親眼目睹令狐團圓投入西日玄浩的懷抱,而無缺卻是早早就拱手相讓,他要他娶了她,又是為了什麼?
令狐團圓在藏劍閣待了很長的時間,好在景元宮歷來由秦都府管理,等閒人無法進入,三人就由她去了。
令狐無憂說完了往事,便沉默了下來。他是真心希望這一世的無缺能夠幸福,出於對潘微之性情的熟知,他才故意領令狐團圓來到此地,並且說了那段歷史。只是結果如何,還要看令狐團圓的抉擇。
當令狐團圓走出藏劍閣的時候,令狐無憂覺得天地變了,原本景緻就佳的景元宮更加幽雅,盛開的夏花顏色更濃,而空氣中則開始充斥著難以形容的氣息。他再定睛細看,卻是一個人變了,令狐團圓有了微妙的不同,那個小時候頑皮搗蛋的女娃、昨日羞澀又好奇的女子,此時竟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息。
令狐團圓似笑非笑地走向潘微之,叫潘微之不禁心頭大動,如此神情既是無缺慣常的神情,也是她想通了某些事後的神情。面對這樣的令狐團圓,四月不由自主地向潘微之邁了一步。
“叫你好等了。”她微笑道,離他越來越近,“其實我們該帶著那琴來的,我的劍藏在你的琴中,也叫藏劍。”
潘微之的喉間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的話如夢似幻,她的笑如霧似煙。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先是瞥了下左右,接著再凝視著他,輕聲道:“他曾與我說,喜歡是極珍貴的心情,誰都不要說,可我不是他,我會說、我會做。喜歡就是要讓喜歡的人知道,而不是滿目山河空念遠,喜歡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喜歡上一個很好的人,有多好就有多喜歡。”
他喉間哽咽,這會就是想說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看得出,她在裝,裝作無所謂,裝作很快活,裝作很喜歡他,可是,她裝得又是多麼不容易。
她拉起他的手,轉而對令狐無憂道:“大哥,你比爹還賊!往後啊,小心我也爬進你的書房窺你隱私。”
令狐無憂苦笑了一下,在望舒老家,她就是以飛簷走壁、偷偷摸摸爬窗入戶的惡習叫令狐約頭大的。
“我們回去了。”令狐團圓挺直腰板,拉著潘微之就往回走。
四月連忙跟上,“回去後做什麼? ”
。
她頭也不回地答:“練劍!”
令狐無憂心頭恍然,先前她那股驚人的氣息,正如一把出鞘之劍,鋒利到所向披靡。她已有了決意,然而那通話,其實又什麼都沒說,唯一表明她心意的是,她不會放開潘微之的手。
盛京地宮,無缺在看壁畫。兩側牆壁上有著無數彩繪的壁畫,不少已顏色脫落,然而石刻的紋路卻清晰無比。壁畫也是有故事的,有些取自遠古神話,有些來自歷史事件,它們的共同點都是醜陋驚悚,即便最後新增的貞武壁畫,也更著重於音武的血腥,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才是地宮壁畫的主題。
桃夭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你不去參加秦王的葬禮,來這兒看什麼?”
無缺看著一幅壁畫答:“在尋找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把關在籠中的野獸放了,下場會如何?”
桃夭思索了片刻,道:“吃人了呀!”
無缺點頭道:“不錯,吃人了。”
桃夭走近一步,卻見他看的那幅壁畫竟是血紅的。年代久遠的關係,血色早已暗沉,只是滿目的火焰和鮮血,卻不見人物。
“這畫的是什麼?”
無缺淡淡地答:“姬天火燒聞劍閣。”
“哦。”長長的拖音後,桃夭問,“他為什麼燒呢?”
“為了把野獸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