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主持人。馬孔多歷史知識豐富,談吐不俗,他勝任得了。”西暘彈菸灰的動作很優雅。
“這事你最好親自跟他講,馬孔多這人你又不是不瞭解。”我說。
“還是你跟他說比較合適。他不漂全程,到了黑河就可以讓他回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你和馬孔多的旅行該結束了。”西暘很嚴肅地看了我一眼,他那鄭重其事的樣子令我陌生極了,“你本打算和馬孔多繼續旅行下去?”
“我只是想陪他來看白夜。離婚那天他曾對我說,咱們最後一同去旅行一次,去漠河看白夜吧。我當時拒絕了他的要求。這次他有機會來找我,我就帶他出來了。”
“是這樣。”西暘起身告辭,“明天我們一同乘車去北極村,白夜之後你就獨自返哈爾濱吧,馬孔多將和我們一同漂流。”
“試試看吧。”我說。
“一定能成的。”西暘鼓勵道。
馬孔多回來時已近黃昏。事實上漠河夏至前後是沒有黃昏的。晚上六點多鐘天仍然很亮,太陽懸在空中,沒有墜落的意思。馬孔多滿身植物氣息,好像剛從叢林中鑽出來的野人一樣。他手中還拿著把紫白紅黃的野花,他鞠著躬,故意拉長聲調將花獻到我面前:“小姐,我是多麼愛你,請答應我的求婚。無論貧窮富有,我們都將廝守在一起……”
我捧腹大笑,馬孔多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記仇,會取悅女人。他說這一天他在外面吃了兩頓飯,全都是水餃,很香。他還說山上有一片白樺林,許多樹由於冬天大雪的壓伏而彎了腰,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個白色的拱門,許多飛禽就從中飛來審去。趁著他情緒高漲,我和盤托出了西暘的計劃。在他皺眉的那一瞬間我不失時機地點撥:
“馬孔多,你可不要因小失大。你只漂到黑河,又在電視上露了臉,將來你比現在會更有名氣,許多出水芙蓉的女子也會任你花前月下的。”我充分發揮自己在攻擊馬孔多上的超常智慧,“你們可以隨處宿營,圍著黃火吃烤魚、烤野鴨或山雞,也許入夜在帳篷裡還能聽見熊的腳步聲。當然,最重要的,你們要經過一個古戰場,會看見長有七個腳趾的少數民族與異族抗爭的遺址,你也許會發現箭矢、盾牌、破爛的號角等古物的。我肯定,你將大有收穫。”
馬孔多嘟起嘴,這是他心有所動的一貫表情。他思謀了半晌,突然舉起了右臂。當然,這是他贊同某項事情的舉止,他同意了!
我遞給他一杯茶,自己拿起西暘喝剩的半杯:“來,為偉大的馬孔多幹杯,為了漂流的成功乾杯!”
馬孔多一飲而盡,咂咂嘴,說要找西暘聊聊去。我將他送到西暘門口,他有些羞澀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西暘木訥地問我:“馬孔多還沒回來?”
“他不正在你眼前嘛!西暘你可真好眼神!”我興高采烈地推了馬孔多一把, “你不是要找西暘聊聊嗎?你們要一起漂黑龍江了,好好商量商量一些細節。我走了,你們談吧。”
西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馬孔多,好久不見,請進。”西暘做出一個禮讓的動作,可那時馬孔多已經溜進室內,西暘的彬彬有禮看上去有點虛偽和滑稽。
晚飯後漠河縣委在北陲飯店和文化宮之間的空地上舉行了迎白夜露天舞會。站在二樓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的情景。樂隊正在起勁地演奏一首節奏明快的快四步舞曲,十幾對男女快速旋轉著,但大多數人都在圍觀。我看見馬孔多鬼鬼祟祟地在人群中串來串去。有一刻他還踮著腳尖朝樂隊拉小提琴的姑娘張望,樣子像個企鵝。馬孔多的矮小給他帶來了諸多不便。舞會一直到二十一點還沒有結束的跡象,蚊子倒是三五成群地飛來,我不得不抹了些避蚊油,然後準備下樓身臨其境地感受一番。剛走到飯店門口,恰好碰上西暘,我便問:“剛才你和馬孔多談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