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趣。
年初七一早我獨自出門買菜,剛離家不到一里路,就聽見有人在我身後急急忙忙地喊:“小姐,小姐!”等我停下腳步回過身,便見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女人朝我跑過來。她腳步匆忙,應該是剛從別墅西面的小徑那兒抄了近路,停到我跟前的時候卻已經氣喘吁吁,不忘指一指那幢別墅,“小姐您好,請問您是這棟別墅的主人嗎?”
我沒有回答,只問她:“請問有什麼事?”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向我亮出脖子上掛著的工作證,友好地一笑:“是這樣,我們電視臺正在做一個關於‘敲頭魔鬼’毛一瑞的專題節目,請問您知道最高院已經核准毛一瑞的死刑了嗎?”
回她一個微笑,我如實道:“不好意思,我沒怎麼關注。”
“沒怎麼關注?”女記者挑眉,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與不可置信,“可是六號那天我在A區醫院見過您,那個時候您和一位先生在一起,聲稱是公安工作人員。”她仔細注意我的眼睛,不想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那位先生是您丈夫吧?我們聽說這次敲頭案的告破,專案組裡的一位私家偵探功不可沒,那是不是就是指您的丈夫?”
“你可能搞錯了。”我對她笑笑,隨意拉了拉肩上的包帶,“我丈夫身體不適,春節以來都沒有出過門。我也只是偶爾出去買菜。他是個自由撰稿人,不是私家偵探。”
見她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麼,我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丟給她一句“抱歉,我還有急事”便徑自離開。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體會到,秦森的傲慢無禮在某些情況下非常實用。
所幸女記者不像陶葉娜那樣鍥而不捨,這個插曲過去後,一路上再沒有任何突發狀況——至少是在我拎了青菜和魚準備回家之前。
我從菜市場出來,遙遙望見肖警官站在一臺黑色沃爾沃邊,抬到胸前的左手指間夾著一隻香菸,菸頭的火星忽明忽滅。他應該一早就看到了我,只是沒有吭聲,等到我發現他才略一頷首,掐滅了手中的菸頭。
像是要讓我知道,他在等我出現。
☆、第十章
肖警官打算送我回去。
考慮到回家的途中可能還會遇到記者,我向他簡單道謝,就隨他上了車。車裡開著暖氣,後座兩側的車窗微敞,讓車內的溫度和空氣都處在了一種合適的狀態。我一面系安全帶,一面聽他不疾不徐地開口:“我在X市受過胡局長的多次照顧,也聽說過秦先生的一些事蹟。”
“真巧。”我隨口一應。
的確十分湊巧。胡太峰局長從前和秦森交往甚密,在工作方面算得上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但據我所知,自從我們遷居到V市,除了以前比較看重的學生,秦森幾乎不再聯絡任何友人或是工作夥伴。其中就包括胡局長。
“聽說秦先生的家族有精神分裂病史。”沒有介意我敷衍性的回答,肖警官避開人潮將車拐上了更寬敞的馬路,嗓音清冷如常,“魏小姐是一開始就知道嗎?”
忍不住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我翹起嘴角笑笑:“我們結婚之前他告訴過我。”
得到我的回答,他再開口時依舊面不改色,修長的十指不輕不重地搭在方向盤上,平靜地目視前方的模樣就好像他注意力一直集中於前路:“精神分裂症發病率最高的年齡段是16到35歲。秦先生剛好是在34歲開始不清醒。”還是上班高峰期,前方有些堵車,他手肘一動,換檔降下了車速,“在知情的情況下決定和他結婚,之後又毫無怨言地照顧了他三年……不得不說您確實很令人尊敬。”
可惜我沒法從他臉上看出真正的尊敬。因此我禮貌地一笑,沒有接他的話。
不同於秦森那種帶刺般拒人於千里的態度,肖明雖然鮮少流露出自己的情緒,但並不吝於與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