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著臉抬起眼簾,注目於方才與她對掌的金叔。
“弼國的人,就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她氣定神閒地注視著頭髮花白的老者,不徐不疾地放下了雙手。
“老奴自知技不如人,”金叔不卑不亢地應答,絲毫沒有企圖掩飾的意向,“若要留住少夫人,便只好劍走偏鋒了。”
誠然,按理說,女子體內的餘毒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徹底清除,但他總覺得這個足以用來掌控天下的神契不會這般簡單。為此,他本打算再暗地裡追加些毒藥,以期抑制女子的內功,好讓她為他們所控制,可無奈畢無莊非但三令五申地命他不得再傷害女子,而且還派土衾和水色把他和他的心腹都盯得死死的,令他根本無從下手。因此,他唯有密切關注著神契的動靜,留下這麼一手,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看來,事先準備好掌中的毒針——他這一手還真是留對了。
“呵……”誰知他心下篤定之際,對面的女子卻倏爾輕哼一聲,同時勾起了唇角輕蔑的弧度,“你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留得住我?”
話音未落,她原先站立的位置竟已空無一人。
待到眾人再次捕捉到那一抹倩影時,女子已然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金叔的附近。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慕朝棲將要給出一擊的一剎那,另一個腳底生風的身影遽然擋在了她與金叔之間,以兩手生生接下了她襲向老人的雙掌。
四掌相觸,各退數步。
慕朝棲冷冷地望著徐徐收掌的畢無莊,將那雙瞳仁中的愁緒與痛楚盡收眼底。
“你走吧。”彷彿過了許久,他凝視著她的眉眼,聽似平靜地說了這三個字。
此言一出,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愣。
完全沒料到男子竟會直接放行,金叔頭一個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
“少主!”他雙目圓睜著脫口驚呼,口吻中帶著不容忽視的怒意。
“金叔!”不給老人道出下文的時間,畢無莊直截了當地用高聲說話,蓋過了他的話頭,“你要是還承認我是你的少主,就一切按照我的吩咐辦!”
話音落下,極少聽聞此等話語的老者意外得無言以對,一時間只得幹瞪著眼,難以置信地瞅著畢無莊的背影。
而此時,他所關注的人,已然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女子的身上。
“走吧。”畢無莊再一次凝眸於女子清麗的容顏,就好像是要把它刻進他的心底。
四目相對,良久無言。
慕朝棲自始至終都輕抿著雙唇,最後,她面無波瀾地轉過身去,終是與曾經的愛人背道而立。
仰頭遙望著逐漸亮起的天際,她的心裡卻有什麼東西沉沉落下。
入仇門,深似海,從此再無緣。
作者有話要說:
☆、會合
足尖一點,翩若驚鴻。
慕朝棲一言不發地施展輕功,獨自飛出了這座供她棲身了一年有餘的府邸,一路行至皇城郊外。
在那裡,陸修與陸子喬早已備好了馬車,焦急等待,眼見女子終於翩然而至,他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
“朝棲!”“阿姐!”
兩人不約而同地喚著,突然因目睹了女子落地後搖搖欲墜的模樣而臉色大變。
“朝棲!!!”
“阿姐!阿姐!”
於是,他們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身子,卻阻擋不了來人撫著胸口驀地吐出一口血來的突變。
“沒事……我沒事……”在兩人的攙扶下站穩了腳跟,慕朝棲不由自主地喘起氣來。
只有她自個兒心裡清楚,方才以這中毒之身動用神契之力,是多麼的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