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標誌比人命來得值錢。
——登記人數。
之前宣稱不會撤走卡西人之後,有一大部分惶恐的難民已經四散逃命去了,剩下的,大概在兩百名左右,都被一一登記造冊。
——清點食品、日用品庫存。
這麼多人,吃喝是個大問題,清點下來,境地尷尬:小學校里根本也沒有太多儲備,最多也就再撐個一兩天,馬上面臨斷糧。
……
四個人開了會,明確分工,考慮到混亂時女人更容易受傷害,所以很照顧岑今:她只負責留守、安撫難民情緒、醫療和內部管理,不需要對外。
剩下的三個人,一個負責安保和巡邏:維和士兵撤退時有遺留的裝備,那人穿上有“UN”標誌的背心,戴鋼盔,抱著把槍來回巡走,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猶疑的胡卡人拎著刀在附近出沒,但是不敢靠近。
另外兩個人要開車出外勤:一是為了設法搞到足夠的食物;二是不能孤軍奮戰,要聯絡其它留下來的、零散的保護區,協同合作;三是這種時候,他們是文明社會遺留下的眼睛,是歷史的目擊者、事件的見證人,有責任去留存相關照片、資料,也許有一天,這些東西就會用得上。
開完會之後,岑今心裡踏實不少,每個人都很樂觀:畢竟不是閉塞的年代了,全世界都在看,國際社會一定會很快插手,誰會放任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持續發生且發酵呢?
接下來的兩天,外勤的進展讓人鼓舞。
——他們成功買到了麵粉、鹽、土豆,甚至帶回來一些紅茶。
——據說這樣的保護區不止一個,有個法國牧師的教堂裡藏了三千多卡西人,國際紅十字會在正常運轉,扛下壓力收治了很多傷者……
——他們甚至遇到了BBC的記者,據說有一部分照片已經傳回去了,很快會對全世界公開。
……
但接下來,希望就像燭火樣慢慢熄滅了。
緊急事件的處理其實也像災後救援,有黃金72小時,起初的幾天國際社會如果沒有重拳出擊或者明確發話的話,會被視作某種程度上的縱容,施暴者會更加囂張。
一天過去了,又一天。
太陽昇起,星辰落下,有時候,岑今會呆看著手錶表面的指標走完一圈又一圈,覺得卡隆像是被世界給忘了。
外勤帶回來的食物越來越少,車窗在某一次被砸得粉碎,每多出去一次,車身上就多一些破壞——據他們說,外頭已經進入了一種群體性的瘋狂,那些設路障的胡卡人,對他們越來越挑釁。
廣播晝夜不停,早期的煽動之後,播報換了內容,會放送各種地址,比如“快,我們在XX附近發現了大批蟑螂,胡卡勇士們,拿起你們的刀,快來”,像是呼朋引伴的殺戮遊戲。
岑今的精神越來越緊張,做夢都會夢見廣播裡播報這所小學校的名字,然後無數胡卡人,提著刀,從四面八方湧來……
有一天,兩個出外勤的同事沒有回來。
不安像潮水一樣在保護區裡蔓延,等了一夜之後,那個負責安保的同事決定出去找。
岑今在高度緊張中又等了一天。
——
她就在這裡停頓,沉默了一會,磕掉菸頭的灰燼。
衛來問:“然後呢?”
岑今笑笑:“然後就沒回來,媽的,像是開玩笑,突然之間,四個人,就變成我一個人了。”
“我整夜不睡,在黑暗裡瞪著眼睛,想著,我要完了,沒外勤、沒安保、沒吃的,天亮之後,只要再有一個胡卡人靠近試探,這個保護區就完了。”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黎明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車聲,然後有人撼著小學校鎖起的鐵門大喊,有人嗎?請幫我們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