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示寵收心,也為了實踐昔日諾言,高煦真的把季貴人賞給了鄭亨。那不過是十天以前的事……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季貴了吃了晚飯,在燈下獨自繡花,一會兒的工夫,她就困了,竟然來不及更衣,便自倒在床上睡著了。她這一睡,可就決定了她下一步的命運,醒來時當已物異人非,另一個世界了。
“西華門”幽禁期內,鄭亨之所以奔走最力,說不定就與此有關,高煦巴不得早點見著他,看看他新承美人的得意神色,聽聽他“愛”的呢喃。
季貴人原已是他忘記的人了,不知怎麼回事,一想到送給了人家,成了人家的新寵,心裡竟然有些依依難捨,怪彆扭的。然而,果真因此能使得“武安侯”鄭亨歸心,成為心腹,卻是值得的。
緩緩端起了黃龍細瓷蓋碗,呷了一口熱茶,含著淡淡的笑,打量著大步而前、漸漸接近的鄭亨。兩名王府內侍左右掌燈,這個新近拜受右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鄭亨將軍已來到了近前。
雙方約莫著距離十幾步光景,鄭亨站住了腳,“王爺萬安,卑職請安來遲了。”一面說,照朝廷規矩行了大禮。
高煦“哎”了一聲,趕上前攙住他,喚著他的號:“達榮,咱們是自己人了,常相見面,用不著來這個,快坐下,坐坐!”
鄭亨行了個半禮,也就無可無不可地停住了,一時只望著漢王作笑,卻是含蓄著苦澀尷尬的意味。
“夜涼了,王爺不怕凍著了身子?還是保重一點的好……”打量著這片露臺,鄭亨遲遲未曾落座。
漢王立刻明白,一笑道:“是有些涼了,來,咱們裡面聊聊去。”
進了暖閣花廳,獻茶入座,高煦揮揮手,打發了幾個內侍從人,才自含笑道:“這兩天為我的事,讓你受累了,也是我一時大意,才自會出了這麼個小紕漏,不過,聽說聖上那邊氣倒是消了,這就好辦,下一步該看咱們的了。”
“是……王爺……”
嘴裡一個勁兒地說著“是”,點著頭,皮笑肉不笑的那副樣子,顯示著他內心並不快意,頗似“心事重重”的模樣。
高煦立刻就覺察出來了,“你怎麼啦?身上不舒服?”
“不不……”鄭亨連連搖著頭。欲蓋彌彰,臉上越加地顯著不自在,終於在高煦犀利的目光之下,敗下陣來。
“唉,”他搖了一下頭,看著正面的王爺,苦笑道:“王爺賞賜的那個季貴人……”
這個鄭亨平日說話最稱乾脆,不知怎麼回事,這一次卻顯得這麼不利落,溫溫吞吞,半天連一句整話都說不清楚。
高煦看在眼裡,好不納悶,“季貴人她怎麼了?”
“王爺……卑職福淺……難望美人的青睞……辜負了王爺一番美意……”一面說,他隨自位上站起,臉上的那份子不自在,尤其昭然。
高煦見狀由不住吃了一驚,緊接著,他立刻堆下了笑臉:“這是什麼話!我明白了,哈哈……”仰頭大笑了幾聲,高煦朗聲說道:“我看你上陣殺敵,是把好手,對女人的一套,卻還差得遠,怎麼回事?銀雁她不聽話,還想著回來是不是?”
“唉……王爺……”重重嘆了口氣,鄭亨自挽起的袖管裡拿出了一柬信函,上前一步,雙手呈上:“這是季貴人留給王爺的絕筆,卑職不敢私藏,王爺請過目一閱就知道了。”
一聽是季貴人的“絕筆”留書,漢王高煦臉上的笑靨,頓時為之消失,呆了一呆,緩緩伸手把一束素箋接了過來。
“字呈王爺銀雁絕筆”
幾個梅花小體,寫得甚是清秀。早先高煦多次見她習字,一眼即可看出是出自季貴人的手筆。高煦的神色變了,勿勿抽出了裡面的信函。敢情裡面還夾帶有別樣物件。隨著他抽出的函件,一束黑細的秀髮,自信封裡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