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皇明雖然不像大宋那樣將不殺士大夫掛在嘴上,但二祖之後,真正被殺計程車大夫並不多。真要算起來,崇禎帝的辣手恐怕都能拍得上號。
然而即便如此,身為官員,也不是太子可以擅殺的。這是在向整個文官集團挑戰,如果今天有人無辜受戮,那日後誰還能安心做官?難道又要回到太祖高皇帝那種恐怖統治之下麼!
項煜高喊一聲:“備墨!”那神情頗似武將披掛,鬥志昂然準備出陣。
一杆尺寸彤管在手,項煜神氣一振,宛如名將持劍,胸中佈陣,指點沙場。他微微閉目凝神,聞到空氣中漸漸蕩起墨香,呵筆鋪紙,去過青竹臂擱,墊在小臂之下。手腕一轉,逆鋒起筆,中鋒力透紙背,一時間只有毫鋒過紙之聲。
“臣蒙聖恩,得除少詹事以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唯期不負今上所託,克忠克勤,善培國本。然則,或有以跋扈、**之罪坐春宮者,初聞之下豈不駭然?細究密訪竟果有其事。此臣聞之則痛心疾首,見之則不忍睹視。想惠文犯法,而以趙虔坐罪,此古人保國本而糾正行也。累臣職守詹府,焉能脫罪自清?故請陛下嚴明法紀,賜臣死罪。”
項煜一氣呵成,文不加點,只覺得自己這個破題實在高妙,豪情更生,鋒回筆轉,又寫道:
“臣豈惜一死哉?然則東宮之誤,首在陪臣!崇禎十五年十月十七,聖上日講完畢,與諸臣論及東宮講學之事,乃親筆手書《欽定官屬約八條》,其曰:不得離間親親;曰:不得結交有司;曰:不得誑嚇紿誘;曰:不得擅作威福;曰:不得言動非禮;曰:不得關防欠肅,以及內外當別、出入當謹。
“此事至今不過經年,臣當時得忝末席,音猶在耳。而如今婦寺溝通,外臣內居,穢亂之汙,豈得輕脫!想太子年少,性如璞玉,純純不知人事,正被田存善所誤,其大恨何以加哉!臣請斬田存善,以明內廷清靜!”
“庶子吳偉業,其罪同焉!吳氏本鼎甲之才,聖恩浩蕩,逐年拔擢,然則巴結內侍,以外臣之分而出入內禁,見過不糾,一味縱容,誠閹黨之流毒,名教之罪人!若不斬此等奸佞小人,逆案之獠必於鬼蜮之中竊謀復起!……”
……
詹事府已經成了翰林官的遷轉官,也可以理解成是翰林院多掛了一塊牌子。無論是項煜還是吳偉業,抑或是李明睿,都仍舊在翰林院裡的上班。在這麼個大院裡,有個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開,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擔任“風”這個角色的,便是那些入流不入流的書吏文辦。
官員們常說“風聞”,其實說的就是從文吏那兒聽說。
“李老爺,聽說項煜回來之後就在寫奏疏要彈劾東宮那邊呢。”一股風吹到了左中允李明睿耳中。
“此言當真?”李中允並不深信。風言風語固然有成真的時候,不過機率卻是五五開,不能不信也不能盡信。
“早就傳開了!恐怕也就只有您還不知道呢。”那股風繼續吹著,“說是項煜去東宮外邸求官,結果吳偉業從中下了黑手,讓他被太子趕了出來,故而積怨在心。剛好東宮侍衛在戒嚴的時候殺了通政司的知事,再加上吳偉業跟太監、宮女混在一起,他便以此為由頭,要彈劾吳偉業結交內寺,穢亂宮禁。”
李明睿自從那次背後說太子壞話被抓住,一直不敢露面。若不是當今聖上春秋鼎盛,說不定他早就請求外放了。雖然小節有虧,但他到底是大員所薦的“能吏”,腦中一轉,心中已經有了分寸,暗道:吳偉業也就是寫詩作文的材料,別說他與項煜沒有過節,就算真有過節也下不了黑手。
至於項煜,肯定也不會傻到去彈劾東宮,那可是比罵皇帝本人還傻的事。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可大意。李明睿知道自己的恩主與東宮往來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