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太子出宮第一天就跟左都御史接上了頭。因著這一層關係,自己無論如何是得站在東宮這一邊的,無論成與不成,哪怕東宮被皇帝圈禁,好歹也將過去的過節揭過,留一份善緣。
若是跟著項煜那幫人瞎起鬨,或者乾脆裝聾作啞,勝了沒甚好處,敗了便真的是人神共棄!
李明睿暗中定計,尋了個因頭,往翰林院內書房走去。那裡是存放翰林文牘的地方,平日沒什麼人去,除非是為了尋些材料。如今只有兩三個老文吏輪值,守著庫房,順便抄些東西。
李明睿到了後院,往庫房裡推門便進,心中暗鬆了口氣。他要找的人正好當值,如此一來事情便成了大半。
“張先生。”李明睿上前行了個禮。
那老文吏看著已經年進六十,聞言抬頭便看,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回禮道:“老爺有何吩咐?”
“張先生,”李明睿笑道,“鄙人李明睿,有些事要與先生說。”
大明的階級早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每個層面,包括稱謂都是不能濫用的。李明睿以進士之身,要與個低階書吏謙遜,實在是很不容易。
“李老爺請說。”那張老先生道。
“李某素知翰林院有一寶,說的便是張先生。”
“某家一個屢試不第的小老兒,哪裡當得起老爺謬讚。”張先生連連擺手。
“先生科場不得意,乃是命數,焉知不是姜太公故事?”李明睿笑道:“李某素善麻衣之術,能觀人氣數。如今正好得知一事,乃是先生借好風上青霄之良緣,特來報喜!”
張老先生諱詩奇,可惜名不副實,詩文上的才能半點奇處都沒有。家裡也是殷實之門,能供他讀書科舉,只可惜“科場莫論文章”,他文運不濟,從二十歲時中了舉人之後,再不能進一步,最終選在了翰林院當個書吏。
若說這輩子他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地方,便是不能得個光明正大的出身,封妻廕子,為父母祖宗掙個封誥。
“敢問先生,小老兒這喜從何來?”張詩奇一臉緊張問道。
“項煜項水心。”李明睿緩緩吐出五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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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得很忐忑,尤其是項煜那份奏疏……求不吐槽文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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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章 老蟬嘶作車輪聲(三)
張詩奇年近花甲,本以為自己早就熄滅了功名之心,對於未來也只有個含飴弄孫的念想。殊不知人在屋中坐,機遇就這麼硬砸下來了,擋也擋不住。他到底是有閱歷的人,過去數十載又是大明朝最為風雲動盪的時代,沒吃過豬肉也見慣了別人吃豬肉。只是聊聊數語,他便將上下左右前因後果摸了個透徹。
“此事關係國本,小老兒因緣際會,焉能推脫!”張詩奇正色道:“老爺不妨讓人在側門備下馬匹,小老兒去去就來。”
“正是。”李明睿點頭應道。
張詩奇一振袍服,徑自往項煜的職房走去。以他在翰林院供職日久,下面書吏誰不給這位老前輩一個面子?自然一路暢通,直入內中。項煜正寫得酣暢淋漓,已經罵完了田存善和吳偉業,正在糾彈周鏡。從他的奏疏構架來看,貌似是想將太子身邊的人一網打盡。
張詩奇手中輕團墨丸,在硯臺上滴水研磨,只聽得沙沙成韻,彷彿是為項煜伴奏一半。
華夏文明到了晚明時代,文化之事格外考究。若說唐人重風骨,宋人重風雅,明人可謂極重風範,無論生活中是如何點滴尋常的小事,都講究入韻、高雅、風情、容度、高格。
項煜只是飛了一眼,旋即又沉入奏疏之中,如悍將得聞戰鼓,鬥志愈發昂揚起來。
不過片刻功夫,張詩奇已經磨好了濃濃一汪墨汁,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