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七天。
漫天雨絲,朦朧天地,醉月樓頭望出去,只見雨幕不絕,唯聞雨聲不斷,遠處的皇宮,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蘇慕雲倚樓而立,久久凝眸,良久才會有一聲嘆息,似有若無,悄悄消失在一片細雨聲裡。
“多年不見,想不到,現在的你,竟是這樣多愁善感,一場秋雨,就叫你如此長吁短嘆。”柔婉的聲音,伴著細碎的雨聲,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韻致。
蘇慕雲輕拍欄杆,悠悠道:“多年不見,你還是喜歡倏忽來去,嚇人一跳。”
“真是可惜,嚇不著你。”
“我已一敗塗地,想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遙望遠處的皇宮,蘇慕雲的聲音不是不悵然的。
“宮中的訊息,還打探得到嗎?”
“皇太后已經醒來,恢復神志,蕭逸留在安樂宮,整整七天,一步也沒有離開,只在宮外親信圍宮喧譁之時,傳出過幾個喝令眾人各歸其位,不得做亂的命令。皇帝曾和蕭逸,楚鳳儀密談了三天,說了些什麼,無人得知。”
“看來,蕭逸完全被小皇帝控制在掌中了,當年,太后派你來大楚,只是為了幫助蕭逸,卻沒想到,這個小皇帝,厲害得出乎所有人預料。”
清美的聲音裡,並沒有沮喪,反倒帶點淡淡的倦和媚。
“那道旨意,真是下得妙啊。‘朕以沖齡賤柞,撫有天下,廓清四海,內賴皇太后訓迪之賢,外仗攝政王匡扶之力。一心一德,方能仰承大統,倖免失墜,今顧念皇太后自皇考賓天之後,攀龍髯而望帝,未兌傷心;和熊膽以教兒臣,難開笑口。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恰,鬱鬱寡歡。朕躬實深歉厭。幸以攝政王託服肱之任,寄心腹之司;寵沐慈恩,優承懿眷。功成逐鹿,抒赤膽以推誠;望重揚鷹,掬丹心而輔翼。與使守經拘禮,如何通變行權?聖人何妨達節?大孝尤貴順親。朕之苦衷,當為天下臣民所共諒……’一個孝字,萬條道理,就連皇太后下嫁臣子這種荒天下之大謬的詔書,他居然寫得這般條條是道,誰還敢說這小皇帝不學無術,全無才識。”(大家看得出,容若這道聖旨是從哪裡抄來的嗎?)
“詔書目前並未明發,幾十個朝官,長跪宮門以死相抗,不止是董仲方一干保皇忠臣,那些個道學家,文人領袖,哪一個不是跳起來反對。”蘇慕雲淡淡道。
“這詔書能不能成實,我倒不欲追究,讓人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他的護衛不出手,蕭逸已經被人刺死,縱然要完全收服蕭逸原有的勢力需要花一番功夫,總好過一直留著蕭逸這心頭大患。若是怕蒙上罵名,他用皇太后折服了蕭逸,把人帶進宮,暗中軟禁,這時候,也該可以下手,解除蕭逸黨羽的權力,甚至對我的醉月樓動手了,但宮中,卻一直沒有動靜?他真打算讓自己的母親下嫁給叔叔,淪為天下笑柄嗎?”
“不管怎麼樣,你的任務已經失敗了,還要一直留下來嗎?”即使是尖銳的質問,由這個聲音說出來,都輕柔婉媚。
蘇慕雲徐徐回身,漫天風雨,樓頭昏暗,一個纖纖麗影立在暗處,看不清面目,只是那樓頭獨立的身姿,已是一種無比美麗的風情。
“你是來監視我的,還是來懲治我辦事不力的。”蘇慕雲冷笑了一聲。
“我是來救你的。”美人輕笑“當年,太后讓你來楚國,就是為了接近蕭逸,借蕭逸之力,牽制秦國,楚國一日有蕭逸在,秦國一日不能並楚,秦國要是吞不下相鄰的楚國,更不敢放膽攻擊其他國家,大魏便安全無憂。只是,我看你對蕭逸太盡心力了,如今他一敗塗地,小皇帝即已將他控在手中,斷不容他再掌權柄。你最好乘此抽身,即免在楚國之內受他連累,也不至於將來與太后之間,有了疑忌之意。”
“太后對我的確有相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