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直被他掌控的皇帝拜倒。
這不再是禮法,不再是規矩,而是一種儀式,失敗者面對勝利者必行的儀式。
他終於敗得徹徹底底,從身到心,皆是如此。讓他一敗塗地的,不是小皇帝的莫測高深,不是雪衣人的一劍經天,就算是刺殺的劍刃直指喉頭,也只能毀他的身,卻折不了他的心。只是一個女子悲痛欲絕的血淚,卻是如此輕易地擊敗了他。
紅顏斷腸,英雄末路,卻叫這一場本應無情的政爭,憑添了無盡的悲楚淒涼。
蘇慕雲在人群中低嘆,選擇他,只為他是英雄,可英雄無奈是多情,夫復何言。
一眾臣子,被這連番的變化,震得目瞪口呆,竟是誰也說不出話來。
蕭逸低頭輕咳兩聲,撕心的痛楚,讓他以為,簡直要把一顆心都咳出體外了。跪在地上,仰視站立的皇帝,陽光在他身後,踱起炫目的華光。這樣的明亮,這樣的光彩,從今以後,再不會屬於他吧。
苦澀的感覺在心頭泛開,他卻垂首去看楚鳳儀蒼白的臉,臉上點點的血痕:“皇上,臣已認輸,從此生死禍福,任由於你,你若念母子之情,求你放我與她去吧,從此再不入大楚一步。你若不放心,便……”
容若微笑,不等他說完,俯身把他扶起來,自袖中抽出一道明黃色的詔書:“我擬了一道旨意,請皇叔看看,皇叔要是覺得還妥當,麻煩你把替我保管的玉璽拿來,蓋上去吧。”
蕭逸只顧抱著楚鳳儀,根本連看也沒看那詔書一眼,淡淡道:“皇上擬定的,何須臣來看。”
容若笑著把詔書塞到蕭逸手上:“此事與皇叔關係重大,皇叔還是看一看吧。”
蕭逸無奈,勉力用一隻手抱著楚鳳儀,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胸前,一隻手展開容若遞開的紙張,漫不經心地掃兩眼。
他本來根本已不在乎,容若要發什麼旨意,哪怕是要他的命,此時,他也沒立場,沒有理由來抗拒,可是一眼掃過去,忽然全身一震,如果不是手裡還抱著楚鳳儀,他幾乎要失態地跳起來。
他不得不反覆再三,一次次把這短短的一道旨意看了七八遍,仍覺不可置信,幾疑夢中。
除了容若與蕭逸,沒有人知道這道旨意到底寫了些什麼,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蕭逸那震驚到極點的表情。
以蕭逸的定力,就算是天塌地陷,山崩海洩,也不至於表現得如此震愕,甚至連方才楚鳳儀心痛神迷到極點,他也只是傷心,並沒有吃驚到這種地步。
幾乎每個人都在猜測那詔書上到底寫了什麼內容,卻是轉了千百個念頭,想想皆不可能。
容若笑嘻嘻面對蕭逸:“皇叔,你覺得,我道旨意,可還使得嗎?”
蕭逸目瞪口呆望著容若,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蠢得根本不能思考。
容若笑著自他指間把那道詔書又抽回來,隨手遞下去:“皇叔與朕護送皇太后回宮,朕的這道草詔,就在這裡,傳予百官看看吧。”
那張讓攝政王蕭逸方寸大亂的神秘旨意就這樣從一個個人手中傳過去。
看過的人,不是兩眼瞪到再不能轉動,就是乾脆下巴掉下來,有人汗落如雨,有人歇斯底里地揮臂狂叫,而有幾個因受刺激太重暈倒,剛剛醒過來的臣子,眼一閉,乾乾脆脆,重新又暈過去了。
這一天,對很多朝臣都是噩夢,一顆心嚇得一會兒狂跳,一會兒又停止跳動,一會兒以為這個人是勝利者,一會兒又想著要怎麼向那個人效忠,冷汗溼透了重重的衣衫,而喉嚨,早已因一次又一次的失控驚叫而嘶啞,一直到最後,還覺得自己陷在一個可怕的玩笑中,不能分辯真假,無法確定前行的道路。
可皇帝皇太后的儀仗卻已遠遠行去,直入楚京,直入皇宮,蕭逸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