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最近忙著處理家務事,時間很充裕。”柏川學著他的樣子禮貌又客套地微笑,然後輕笑著調侃道,“不想耽擱時間的人是你吧,這麼拼命,是想賺錢結婚養家了麼。”
他嘴角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放鬆弧度,卻沒有再接下面的話。電梯進入P2時,他們和容芬一起出去,臨行前柏川向申雅莉和李展松打了個招呼,而他還是和剛開始一樣只是點頭示意就離開了。
電梯裡又只剩下了兩個人。李展松先打破僵局:“剛才我一時情熱,所以……對不起。”
“沒事,下次別胡鬧了啊。我的車就在那裡,先走了。”
好不容易從微妙的環境逃出來,她上車以後掏出手機,卻發現有一條未讀簡訊。開啟一看,發信人是Dante:“我回來了。不知道這幾天申小姐行程如何,可否賞臉讓我帶你出去吃頓飯?”
發信時間是二十分鐘以前。申雅莉望著這條簡訊發呆。剛才他進入電梯的時候,順帶把手機也裝到了褲兜裡——是不是發出簡訊這二十分鐘裡他一直在等她的回信,所以才會把手機拿在手裡?不,不能這麼想,太自戀了。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
到底是要回信答應,婉拒,還是解釋一下剛才在電梯裡發生的事?她真的很想告訴他李展松只是小孩子胡鬧,那不是自己的本意。可自己有什麼立場說出這種話,如果他只是想和自己吃頓飯,特意解釋大概會尷尬到死吧。而如果這時候婉拒邀約,以後和他基本算是徹底崩了。
她想了很久,飛快打了一行字:“好啊好啊,我們到哪裡去吃呢?”想了想覺得不妥當,刪掉重新輸入:“好,什麼時候見?”又想了想,改成了:“剛才沒聽到,不好意思,我們在哪裡見呢?”再次刪掉,改成:“剛才真是讓你見笑了。吃飯沒問題,等你忙過了打電話給我。”最後把“打電話給”改成了“聯絡”,閉著眼睛發出去。
然而,一整個下午對方的杳無音訊,讓她除了工作需求,連話都不願意多說。胸口一直像是有重物壓著,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好不容易完成了某大網站的影片採訪,只想早點回家休息,卻臨時接到了容芬的電話:“雅莉,你得趕緊過來,現在我們在和製片方和贊助方吃飯,對方指定了要你來。”
“行。”有氣無力地回答著,她靠在轎車後座,長長吐了一口氣。
再次看手機,忽然發現裡面出現了兩條簡訊。精神抖擻地坐起來,發現一條內容是“親愛的客戶有獎競猜送話費”,一條是容芬發來的酒店地址,又一次縮回去看著窗外發呆。呆了一會兒重新檢視簡訊箱,和Dante的對話還是結束在自己那一句傻缺的“吃飯沒問題,等你忙過了聯絡我”上。
春末的薄霧靜靜罩在無邊無際的城市中。她乾脆一鼓作氣把手機扔回手袋裡,望著經過的火車站通道和縱橫的高架,入夜的頭幾盞燈在筆直的鋼架下亮起。黃昏時時常出現的孤獨感將她包裹,是比這座閃著紅色機械燈光的城市還要空曠的寂寞。分明是一座嘈雜的城市,卻處處蔓延著沉沉的廢墟氣息。這座廢墟一般的城市裡,她像是聽不見任何聲音,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而且,整座城市裡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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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雅莉最擅長也是最討厭的事就是混飯局,尤其是酒桌旁邊還圍著不樂意看見的人時——走進包間第一眼看見白風傑和於若琪那一瞬間,若不是容芬已經站起來招呼她,而且李董也在場,她差一點就徑直後退打電話過來說自己撞車送醫院搶救了。
“雅莉快來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湯世先生,Fascinante亞洲地區的副總。”容芬先從自己身邊的人開始介紹,像是在說悄悄話實則聲音不小,充滿了恭維意味,“才三十三歲,很年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