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森憋了一肚子氣,沒有領情,擺擺手。“老梁,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年初五吾從縣裡的公安局放出來,你還被關著,吾趕到你家還給嫂子報了信。不到一個禮拜,你老梁搖身一變,到吾們西橋鄉來當書記來了,真跟變戲法耍魔術似的。早知是你佈置的燈會,打死吾都不會來!”
劉站長觸電似的連忙拉拉徐雪森的手臂。後面跟來的一大群人也大驚失色。
梁書記沒想到徐雪森突然冒出明顯是衝撞他冒犯他的話來,很讓他下不來臺,心裡火冒三丈,臉上也陰沉下來。“徐雪森,你這叫什麼話!別人叫你做事你就做,我梁書記的話你就不聽了?讓你白做了?還是文化站沒給你工錢?啊?”
“老梁,吾會在乎你給的幾個錢?當年也是你給了幾個錢才幫你的?吾是人窮志不短,講義氣,交朋友!你們得了勢可倒好,好處輪不到吾,糞水泔腳水全部倒在吾頭上,拿吾當敲門磚墊腳石替罪羊!當年吾幫了你,你孃的公安局居然說吾是你的同黨,把吾銬了去,非逼著吾咬出你是殺害老唐的兇手。吾憑良心,撒尿撒在褲襠裡、手腕銬到斷都沒有咬你一口,你給錢了還是請吾吃酒了?就你現在這個派頭來答謝吾?有誰來道個歉還是補償了?今天吾再幫了你,又成為跟你穿連襠褲的罪證,不知到了什麼時候你們又要把吾銬了去!可你把臉一變,又當作不認識,吾找誰講理去?啊?”徐雪森氣呼呼地一口氣說到完。
跟在梁書記後面的人莫名其妙,卻沒一個敢吭氣插話。
聽了徐雪森沒頭沒腦的一大堆話,梁書記感覺到是自己的態度刺激了他。從他的話裡又得知他還被公安局“請”過去“咬”過自己,良心多少受到了責備,連忙堆起笑臉,主動握住徐雪森的手使勁地晃了晃。“耶,雪森老弟,誤會嘍誤會!我們**的隊伍裡的確有敗類,老馬就是一個!他聽到組織上要提拔我的小道訊息,又為了去掉他頭上的那個副字當社長,甚至想當鄉長,就勾結鄉里的胡公安誣陷我是假革命。可是他弄巧成拙,倒把自己搭進去了。你被老馬弄進去的事我倒真的不知道,讓你受委屈了!我現在代表組織上向你道歉!”
“別別,吾受不起!老梁,別來這一套逢場作戲的把戲了!有事有人,無事無人,把別人當柺杖當工具!吾不說你會是這個態度?都是過河拆橋的東西!”徐雪森掙脫被握住的手。“你看看你今天的腔調,看看你的派頭!吾一看就明白吾看錯了人,你跟馬頭沒多大兩樣沒多大的區別!當初是怎麼向吾發誓的?吾幫你們多少忙?自古以來是共患難可以,同享福就難!現在你一當上官,就跟四川變臉的戲子似的,一轉身就變臉,紅臉變白臉,黑臉變大花臉,就六親不認,就打哈哈裝派頭,官越大派頭越大,跟吾小老百姓的距離就越遠。吾還把你當朋友想去你家討碗飯吃,那真是吾不知天高地厚,是自己自作多情自討沒趣,白日做夢!”
徐雪森是個平頭百姓,沒有政治**,不想巴結誰,說話也就沒遮沒攔,無需選擇用詞,無需留後路,也無需給別人留面子。
不知什麼時候到的西邨和他娘捧著醬紅色缽罐擠過人群,靠到徐雪森身旁。他們是來給他送早飯的,因為他連著幾夜都住在文化站的工場裡。
西邨娘走過去拉拉徐雪森的衣袖,瞪著眼,低聲說:“他爹,你發什麼瘋啊!對著這麼多人的面跟堂堂的書記大人對罵!你吃了豹子膽啦!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出頭的椽子先爛,從來都是槍打出頭的鳥!有你的糖果子吃?啊,吃不了你兜著去見你老子!”說罷,轉身面對梁書記,“是書記大人吧,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餓了一夜,餓混了頭!”
老梁聽了徐雪森既是數落又是挖苦的一頓劈頭蓋臉的話,心裡邊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覺得噁心,又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樣說不上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