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數日內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他都忍了。
忍耐是薛清極最擅長的事情,或許也因此他才在境外境那種地方撐了千餘年。
嚴律起身關閉室內的燈光,以免於這閃爍不定的外界光線又刺激到薛清極本就已緊繃的神經,又將窗簾拉上,隨手撈起床上的小毯子輕輕搭在薛清極身上,這才伸手去觸碰他的額頭。
薛清極原本雙眸緊閉,此刻卻猛地睜開,右手閃電般抓住了嚴律的手腕,沒讓他如以前那樣為自己鎮撫殘破的魂體與驅逐體內孽氣。
“除了味覺,還有什麼別的問題?”薛清極看著他,低聲道,“嚴律,鉞戎死了,你的侍從早已被黃土掩埋,瀰瀰山不在,你當年熟悉的一切都已蕩然無存,只有我了。我是不同的,你難道也要與我閉口不談?”
他說著,拇指在嚴律佈滿雲紋的手腕蹭了一下。
嚴律在昏暗的光線中分辨出薛清極的雙眼,這眼睛即使千年變遷也依舊澄淨如昔,就連這說話時那略顯偏執的瘋勁兒也沒有變。
沉默了幾秒,嚴律開口:“我的痛覺也開始遲鈍了。”
薛清極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眸中浮動著瑣碎的情緒。
“有時候比較小的傷口我都不太能發現。”嚴律的菸頭在黑暗中灼熱地亮著,他說得卻很平靜,“別問怎麼搞的,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這樣兒了。”
見薛清極依舊盯著他,嚴律竟恍惚又想起少年時他被自己用大氅裹著的模樣,和現在頗有相似,不自覺地笑了:“唉,真的。我最近覺得自己活的越來越糊塗,妖要怎麼辦,仙門怎麼辦,人為什麼會這樣,我想不通,現在連自己也想不通了。”
“……你無需想通。”薛清極低聲道,“這世上沒有需要你逼著自己去想通的事情。”
嚴律沒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仍舊“唔”了聲算是回答,拍了拍薛清極的臉:“說真的,你能重活過來,很好。以前那會兒,無論是仙門還是照真,都對你有極高的期望,我當時就覺得沒必要,對你來說太壓抑。現在倒好了,花花世界懂不懂?你可以活得更自由些。”
這拍的力度和當年何其相似,即使已轉世無數次,他依舊當他是那年雪堆裡被抱出來的少年。
薛清極眼底晦澀與暖意交疊,攪合到了一處,混亂地被壓在了最深處。他閉了閉眼:“人生無常,壽數天定。沒有人是自由的,哪怕是你。”
“我還行吧,除了吃東西沒啥意思外還挺自由的。”嚴律說,“在求鯉江我就說你得頭疼,行了,讓我檢查檢查你狀況,收拾完我好睡覺。”
話題被岔到了胯胯軸子,尤其是嚴律這不在乎的模樣,用胡旭傑的話說就是——“簡直像是非要買那三無保健品的二大爺”——讓人看了就來氣。
薛清極把頭歪開,攥著嚴律的手腕將他的手扯開,似笑非笑道:“妖皇還是先緊著自己吧,當年我回六峰後頭疾發作,妖皇也不總在身邊,一樣活得好好的,死不了。”
嚴律的手被扯開,心裡的火氣卻莫名竄了起來。
當年薛清極因需要拔孽,再加上後續調養,跟在嚴律身邊兒養了好一段時間才送回六峰。
那會兒妖與仙門的關係還相當緊張,嚴律又四處遊歷,得空再去仙門時,薛清極就是這鬼樣兒。
但那時嚴律當他是個耍脾氣的小孩兒,薛清極又總笑得溫和謙遜,倒讓嚴律略感愧疚。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他連那個客氣模樣都不裝了!
嚴律怒從心頭起,用力扒了一把薛清極那欠抽的倔頭。
劍修正忍著頭疼,萬沒想到捱了嚴律一下,雖然不重,但仍是愣住了,隨後便感覺身上的小毯子被無情抽走。
妖皇夾著毯子咬著煙,惡聲道:“既然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