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梵輕輕頷首微笑,“對了水涵,”頓了一頓,這才輕聲道,“謝謝你。”
水涵身子一震,隨即深深低下頭,慢慢地退出殿去。
望著他離去身影青梵微笑了一下,隨即收回目光看著懷中雙目緊閉孩子,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即使是昏迷不醒時候,他手,竟也是這樣緊地抓住自己。
司冥,我傻徒兒,你可知道能在擎雲宮水牢裡熬過兩天兩夜人,從兩百年前這座王宮建成之日到現在,也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而你,還只是一個八歲孩子。
我希望你快些長大,我希望你瞭解我心意,但,不是透過這樣方式。
或者,你是希望透過這樣方式讓我們都記住這件事用你痛楚,我歉疚,換取這一段對於我們同樣難以磨滅記憶。
冥兒,以後再不要這樣做了。我答應過你,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即使傷害來自於你自己。
手指輕輕描摩過那張雖然稚嫩卻不掩絕色面孔,青梵微微俯下身子。
醒來吧,我冥兒。
腦子裡混沌一片,無數畫面在眼前飛過,耳邊傳來不斷紛紛議論,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圍繞著自己在說著什麼,隱約中似乎有一個熟悉又極其陌生聲音在憤怒地吼叫著······這樣緊張恐懼,這樣憂心焦慮,真,真是那高高在上君王嗎?高燒真把腦子燒壞了吧?否則,怎麼可能在那一貫嚴厲無情聲音裡聽出類似慈愛關切?
但是,為什麼等待了那麼久,唯一渴望聲音,卻一次也沒有出現?
太傅他······是真對自己徹底失望了吧?他已經離開,甚至連最珍視福袋都隨身帶走他說過,那是他姐姐翠煙小姐留給他唯一紀念物,裡面繡滿了她滿心愛護和最真誠祝福。他一定忘記了,在那棵繁花勝雪梨花樹下,他曾經笑著許諾也為自己做一隻福袋。苦笑一下,卻發現虛弱得連扯動嘴角力氣都沒有,風司冥不禁在心裡深深嘆一口氣。
八歲,第一次對這個年齡感到如此無力。八歲,永遠也勝不過十八歲年齡閱歷:每次看到他與三皇兄言笑晏晏,每次看到他對其他皇兄展開笑臉,每次看到他與宮人侍衛溫和談吐指點從容,心裡就是一陣陣隱隱痛。
柳青梵心裡,終究是喜歡強者縱然他對自己是真溫柔,但,又有誰喜歡照顧小孩子一輩子?何況,自己又是如此愚蠢和任性······黑暗,黑暗,黑暗正向自己招手······如果真放任自己這樣沉下去,是不是就不必再經受這樣痛苦?
放棄吧······可是,真想見他,哪怕一眼也好……想聽他用溫柔語氣說,冥兒,我原諒你······
在放任自己沉淪邊緣那一刻,一個清涼而溫暖懷抱輕輕圍住了自己。
夢,真好美;但願······永遠不要從這樣夢境醒來。
是誰手指滑過自己面孔?是誰氣息輕柔地噴在自己臉上?是誰聲音溫柔而堅定地在耳邊迴響?又是誰懷抱那樣舒適那樣安詳地包容了自己無力身體?
醒來吧······
熟悉至極聲音,卻又是那樣讓人不敢相信。
可是…醒來吧,我冥兒。
世界上只有他會這樣稱呼,世界上只有他會用嘆息似口吻說,我冥兒······
用盡全部力氣,風司冥睜開了眼睛。
模糊青色身影漸漸變得清晰,他看見,柳青梵臉上,展露出安詳而放心笑容,而那雙如同永恆黑夜深邃眸子裡,流露出從未有過、溫柔而專注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 無計花間住
站在街口,看著青梵和師傅策馬離開,雪海的心裡不是不難過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該是你的,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