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頂風冒雪轉戰各地,大小戰鬥不斷,缺衣少糧,艱苦遠甚於山上。缺少了根據地,一路上也沒有打到多少像樣的土豪,籌到足夠的軍餉,別說伙食尾子了,常常好幾天連飯都吃不上。老三十一團的弟兄一路上紛紛迎合王初恩的說法,叫嚷要“打回井岡山”,金窩銀窩,不如井岡山上的草窩。從前在山上嚼著直磨牙巴骨的糙米飯,喝著晃得出人影的野菜湯,塗水根嗷嗷叫著要拉下井岡山打土豪,在他們心目中,“打土豪”就是吃大戶,把天下土豪殺光打淨,窮人也就吃飽喝足了。可真正下山後吃盡苦頭,他們又重新懷戀起竹林遍地的井岡山了。這年的大年三十,紅四軍在寧都城北大柏地的伏擊戰雖然取得了重大勝利,但隨即得到訊息:井岡山上,兵敗山破,王佐的三十二團拿出看家本領,化整為零,遁入山林,彭德懷則率紅二十九團經血戰殺出重圍,不知去向。下山的紅二十八團、紅三十一團歸不得山,一時不知天路漫漫,何處為家。 。。
三 四塊餉銀種下了病根(2)
現在好了,紅四軍開進汀州城,真是天不滅曹。
全軍在此休整、補充,王初恩的二連也日漸恢復元氣。塗水根首先為自己弄到頂藏青色的棉氈帽,取代他那頂隨手拋掉的破禮帽,天知道他是花餉銀買的,還是又從誰頭上擼下來的?塗水根就連夜裡睡覺都小臉通紅,他成天嘟囔:“天下怎麼會有汀州城這麼好的地方呢?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汀州城就這麼繁華熱鬧,要是打下廈門、上海又該怎麼樣?那還不整日雪白的大米飯上澆香油,放開肚皮隨便吃?”
王初恩聽了這話,也捨不得批評塗水根。說老實話,他也正這麼想呢。
不過,幾日過後,弟兄們的毛病全都來了。值星排長早操的哨子吹得汀江水倒流,也集合不起一半戰鬥兵;晚上長官查崗,有時鋪上空了一多半……還有的弟兄四塊銀元到手,連根針還沒買呢,就已經在賭博時輸得分文不剩,還欠下一屁股債,天天跑來問連黨代表,下回什麼時候再發餉?連隊滋長的那種貪圖享樂的風氣令王初恩暗暗擔心,這汀州城再住下去,部隊還能行軍、打仗嗎?三十一團和他們二十八團不一樣,是由湘贛邊界秋收起義部隊編成的,是由毛委員歷經千辛萬苦親自帶上井岡山的,總不見得爛在富得流油的汀州城吧?那可太對不起毛委員了。王初恩把情況報告給營黨代表,營黨代表有沒有再報告給團黨代表,他就不曉得了。九班長塗水根一張小臉雞冠似的越來越紅,大白天的他都說起了夢話:“唉,革命革到現在,才革出點味道來了!回頭再想想,井岡山上有什麼好?糙米飯,南瓜湯,人多得連野菜都剜不到。”這,王初恩就不能不批評塗水根了。忘記了井岡山的人,王初恩恨不能早早把他忘掉。受了批評的塗水根,仍然樂不思蜀,巴不得紅四軍在汀州城內多住幾日,最好不要走了,革命革到這,就算到頭好了……
怪了,紅四軍真的駐紮汀州城內不挪窩了。
王初恩就更揪心了。照他看,部隊在汀州城休整過後緩過氣來,應當殺回井岡山收復根據地才是。部隊再不出城,這兵還怎麼帶?短短几天工夫,王初恩已經接到排長們的報告:連裡有弟兄趁著派出去分散搞宣傳的機會,溜進飯館大吃大喝,有人聚眾賭錢,還不曉得有沒有人去抽鴉片煙呢……唉,當兵的,窮不得、富不得,三日沒糧,兵即為匪,不偷不搶,除非用麻繩封住嘴。可兵要一旦富了,比如兜裡乍一下揣進四塊叮噹作響的銀洋,十有*也要出事。
堂堂的紅三十一團,怎麼也這麼亂糟糟的?王初恩焦心了。
這天中午,二連奉命安排外出宣傳,到城郊近處刷標語、發傳單。紅軍搞宣傳,這也是毛委員在井岡山上為紅四軍立下的規矩。記得在井岡山時,有一次王初恩帶人在小井的牆上寫大字,也就是寫標語,恰好毛委員打那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