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沒聽說過他手裡還有錢,失敗能孕育對財富的絕望,勝利亦能把財富視為分文不值。王初恩連想都不用想,就猜出塗水根帶著那幾個弟兄去了哪,他打算沿著那些酒店飯鋪一家家找,就不信找不到餓死鬼塗水根!
三 四塊餉銀種下了病根(4)
汀州城關是全城最熱鬧之處,店鋪林立,各商鋪旗幡招幌在風中舞動,大戲臺似的。快到晌午飯時間了,冬日的陽光懶懶地照著,街上行人逛來逛去,商家叫賣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令人莫名其妙地就興奮起來。城內除少數汽車外,居然還有膠皮輪的黃包車,皮囊喇叭“哇哇”地怪叫著,大街小巷中串得飛快,讓人不免想起南昌、長沙、廣州這些大城市。紅四軍擊斃了匪首郭鳳鳴,令汀州百姓人心大快,特別是應當地百姓請求,紅軍將郭匪在城牆上懸屍三天,更令人民群眾放心了。加上他們對共產黨、紅軍並不陌生,城內生活秩序幾乎未受任何影響。望著街上的熱鬧景象,王初恩的眼睛有些不好使了。長汀長汀,銀錢叮咚,塗水根那貨還真會編排呢。
王初恩正東張西望,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抬頭,認出是前委的許秘書,他腋下挾著一大摞紅紅綠綠的報紙,腳步匆匆,卻沒忘記同迎面而來的王初恩打招呼。
“哦,許秘書,你這是……”
“發財了,真是發了大財。”許秘書喜不自禁,用一隻手拍拍那摞報紙,“沒想到汀州不光有吃的穿的,還弄到這麼多報紙,南京、上海、福州、廈門的報紙都有,還有長沙的《民國日報》,毛委員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許秘書匆匆揮了揮手,擦肩而過。
王初恩知道毛委員愛看報,在井岡山上就因難於搞到報紙而苦惱。誰若能帶些報紙上山,他會比得到幾包機器捲菸還高興。
路過一家賣棉鞋的鋪子,王初恩忍不住鑽進去。他拿起一雙黑布面的厚棉鞋,那是一雙老太太穿的女鞋,在手裡摩挲半天,又暗忖了尺碼大小,就是沒問價錢。鞋鋪生意冷清,掌櫃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捧著個銅水菸袋,吸得呼嚕呼嚕響,他看似不動聲色,實則表情複雜地注視著王初恩的一舉一動,似乎在用心揣摩這位掛著手槍的紅軍長官的丁點心理變化。老掌櫃的喉嚨裡一陣響,終於開口了。
“紅軍長官,給家裡老人買鞋?我也不殺價了,長官看著給吧,隨便給幾個就行……當兵吃糧,也不容易哩,看你們紅軍,都跟苦行僧似的……”
老掌櫃看著王初恩衣衫襤褸的破夾襖的目光,多了些憐憫。王初恩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這種憐憫,紅軍是為窮哥們打天下的,倒要人來像可憐叫花子似的直咂吧嘴,那叫什麼事?“隨便給幾個”?那還叫買東西?別說“紅軍長官”了,紅軍士兵也不能這樣買東西呀!王初恩歉意地笑笑,不捨地放下棉鞋,轉身走出鞋鋪。走出幾步,他忍不住回頭,想再看一眼那厚厚的棉鞋,卻看到老掌櫃的放下水菸袋,正用雞毛子撣子揮打那雙棉鞋呢。
後來又路過一個名號為“瑞芙祥”的帽子鋪,王初恩就沒再進去,隔著窗戶看了幾眼那式樣繁多的黑絨女帽,便轉身離去。
有一會兒,王初恩大腦中一片短暫的空白,他弄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隻身一人來到繁華熱鬧的汀州街道上,難道他這連隊黨代表還有閒空來逛大街不成?好一陣子,他才想起自己是來找人的,塗水根那貨帶著幾個兵不見了,抓到他,帶回去要關他的禁閉,不然這連隊還怎麼帶?
王初恩集中精力,挨街搜去,遇到酒館飯鋪就進,也顧不上堂倌的熱情招呼還是白眼相向,沒看到塗水根,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