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深吸了口氣,手足並用,開始往上攀緣。松柏、藤條、灌木交纏,有的地方積雪甚厚,看不清楚植物本來的面貌,等手拽到了才感覺出有刺,雲歌雖然戴著厚厚的繡花手套,仍被尖刺刺傷了手掌。
突然,幾聲細微的鳥鳴聲傳來,雲歌顧不上去聽,仍專心爬山。又是幾聲鳥鳴,
雲歌停住,側耳細聽,一會兒後,又是幾聲。
乍聽,的確像鳥叫,可前後的叫聲連在一起,卻隱然有“官、商、角”之分。雲歌閉起了雙目,似推斷,似祈求:“徵音!徵音!”
鳥叫聲再次響起,果然又高了一個音調。雲歌眼中淚花隱隱,立即追著鳥叫聲而去。
當她撥開密垂的藤蘿時,孟珏正倚在山壁上朝她微笑,神情平靜溫暖,好似山花爛漫中,兩人踏青重逢,競無絲毫困頓委靡。
雲歌冷著臉說:“你因為我遭受此劫,我現在救你出去,我們兩不相欠!”
孟珏微笑著說:“好。”
雲歌看著他血跡斑斑的襤褸衣袍:“傷得重嗎?還能走嗎?”
“恐怕不行。”
雲歌背轉過了身子:“我先揹你下去。”
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彷彿受傷的人是她。鼻端耳畔是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彼此都似有些迷茫,沒有一個人說話。
雲歌砍了一段藤條,當做繩子,將他縛在自己背上,揹著他下山。
雖然有武功在身,可畢竟是揹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又是如此陡峭的山壁,有時是因為落腳的石塊突然鬆了,有時是因為看著很粗的藤條卻突然斷裂,好幾次兩人都差點摔下去,雲歌雖然一聲不吭,可額頭上全是冷汗,而孟珏只沉默地抱著她,每一次的危險,連呼吸都未起伏。雲歌忽然擔心起來,這人莫不是暈過去了?趁著一次落腳站穩,扭頭探看,卻看他正微笑地凝視著她,目中竟透著寧和喜悅,雲歌呆了一呆,脫口而出:“你摔傻了嗎?”
孟珏笑而不語,雲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扭過了頭。
好不容易,下到了山谷,雲歌長出了口氣。放下他,讓他先靠著樹幹休息,又將懷中的點心果子放在他手邊,雖已是一團糊了,不過還能果腹。
“你幫我砍些扁平的木板來,我的腿骨都摔斷了,需要接骨。”
雲歌拿出軍刀削砍出木板,孟珏將如何接骨的方法告訴她,吩咐說:“若我暈過去了,就用雪將我激醒。”
雲歌點了點頭,孟珏示意她可以開始。
雲歌依他教授的方法,用力將錯位的腿骨一拽再一扭,咔嚓聲中,孟珏臉色煞白,滿額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
雲歌抬頭看他:“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個嗎?”
孟珏從齒縫中吐出兩字:“繼續。”
雲歌咬了咬牙,低下頭幫他清理另一條腿的傷勢,先將木刺剔除乾淨,然後猛地將腿骨一拽。
劇痛攻心,孟珏忽覺氣血上湧,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擋面,一口鮮血噴在了衣袖上。
雲歌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幫他接骨,並未注意孟珏的動作。待接好後,又用木板、藤條固定綁好。
雲歌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孟珏微笑著說:“別的地方都不要緊。”
自見到他,他就一直在笑,而且這個笑不同於他往常掛在臉上的笑,可究竟哪裡不同,雲歌又說不清楚。她沒好氣地說:“現在的情形你還能笑得出來?你就不怕沒人來救你?學鳥叫求救?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幸虧這些士兵都是粗人,懂音律的不多,否則救兵沒叫來,敵人倒出現了。”
孟珏微笑著不說話。她在崖頂上放聲大哭,山谷又有迴音,不要說他,就是幾個山嶺外的人都該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