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其實很暖,她卻冷得骨縫都在冒寒氣。那時候她多想拿把刀子在身上戳幾刀,又或是把腦袋狠狠地朝牆上撞一下。這世間要是有什麼藥,能讓她忘了之前發生的事,她簡直寧願用命去換。
她活了二十年不到,命運大起大落,說過很多苦,卻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羞愧欲死的恥辱。
他一定當自己是個恬不知恥,妄圖借醉勾搭他的輕浮女子吧。
大概就和賀蘭奴兒一樣。
而自己當時真的是瘋了。為什麼不推開他?為什麼要和他鬧?
酒真是穿腸毒藥。丹菲這下徹底懂了。
恰好第二日,萍娘過來找丹菲,說起崔景鈺是如何找了個平康坊一位最富盛名的都知從韋敬口中套出的話。
“那薛都知也是崔郎舊識了。”萍娘道,“她也是個對崔郎情根深種的。崔郎已經給她贖了身,她這次是專門為了崔郎才又出來的。賀蘭奴兒若有薛都知三分聰明,都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丹菲不禁道:“崔景鈺手下那麼多食客幕僚中,究竟有多少女子愛慕他?”
“何止女子?”萍娘笑道,“我知道他有一位幕僚鄭郎,精通各部語言,斯文清俊的,也愛慕他。”
丹菲無語,“那崔郎他……”
“他不好男風。”萍娘道,“那鄭郎對他也是極忠的。郡王看中他才華,想請他去,他都不肯。”
丹菲忽而蹙眉道,“我想,崔景鈺並不是那等故意同幕僚曖昧,以換取對方忠心的人吧。”
“自然不是。”萍娘道,“崔郎為人秉直,而且也不傻。因情愛而生的忠心,也會因情愛而滅,甚至還會像賀蘭一樣,因愛生恨,起了殺心。上位者,自然希望能用自身的英明神武來引得追隨者的全心崇拜與忠誠了。”
所以崔景鈺才會對旁人的愛慕表現得那麼反感,甚至是極其厭惡。
他也許怕丹菲會成為第二個賀蘭奴兒。
丹菲摸了摸唇,又想到了那個吻。
既然他不想和自己曖昧,那為什麼又要吻她?
玩笑?懲罰?還是隻不過是個輕浮的挑逗?
丹菲想知道答案,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問。她以前覺得崔景鈺的高傲冷漠同她無關。可是如今,她卻突然開始怕被這個男人用那種冷淡無情的目光注視著。就像她於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她的舉止在他眼裡都顯得那麼卑微可笑,她的渴求也不值得他費心。
丹菲對於這種被蔑視的感覺深痛惡絕!況且,她是見過崔景鈺溫柔地同孔華珍說笑時的模樣的。那時候的他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丹菲就在心裡問自己:她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羨慕孔華珍可以得到這份溫柔的?
是不是正因為崔景鈺連個好臉色都不肯給她,反而激發起了她的好勝心,更加想要得到他的關注?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有可能只是因為好生。
而不是因為喜歡他。
碧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