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素來是花街柳巷走馬章臺、菸酒也不離身的。
她於是輕輕說了一句“抽菸對身體不好。”
說這句話時,是想到了父親。醫生說父親是喉癌的時候她就知道,那是抽菸抽出來的毛病。
她爸爸那麼愛抽菸,辦公的時候抽,想心事的時候抽,就連聽她彈琴的時候也點一支菸站在琴邊上。
懷那麼重的心事,點一支又一支的煙,足夠人生癌了。
周逸軒有些意外,沒成想白心悅會這樣說他。從來沒有人同他說過類似的話,那些個同僚下屬哪個見了他不是殷勤的遞過來一根菸眼巴巴的請著他抽求著他抽?
他卻想起來問她“你不喜歡煙味?”
白心悅點點頭。
才一點頭,就看到周逸軒把手上的煙掐滅在茶几上。
她一愣,剛才那一句話是沒經過大腦說出來的,她並不是一個多強悍的女人,更不會輕易對丈夫的言行指手畫腳。堂堂一軍統帥,想在家裡抽抽菸喝喝酒,那是理所當然的。
可她沒想到周逸軒居然這樣配合。丟了菸蒂,他說“那以後就不在你面前抽了。”
白心悅想,這是一個不難相處的人,起碼新婚第一天,他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不似她想象中的強硬冷漠。
這時候傭人將熱騰騰的菜飯擺上桌,食物的香氣牽動人的食慾。他們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飯,卻是第一次頂了夫妻的名分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白心悅難免就有些尷尬的不適應,周逸軒雖然未曾不適應,可他本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又看白心悅埋頭苦吃,便也默不作聲。
終於,還是白心悅起了頭“你一大早就出門,在蘇州也有這麼多公務要辦嗎?”
“我被暫時委派到江蘇督導後方的戰略物資供給。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他們知道我要在蘇州辦婚禮,也就物盡其用。”
這事算不得什麼機密,他並不瞞她。
“哦。”低低應了一聲。
“你早上都幹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看了幾頁書。”
“什麼書?”
“《東省刮目論》。”
周逸軒略覺吃驚,這是他的書,就放在書房裡。可書房裡放了那麼多書,他沒想到她會獨獨拿了這本來看。這書通篇揭露倭寇的對華戰略,分析的頭頭是道,他看了都覺得很有幾分道理,只是他以為女人會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滿篇野心的東西。
“你怎麼想看這樣的書?”
白心悅笑一笑“我都是統帥夫人了,總不能對時事半點不懂吧。”
卻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周逸軒之前不曾想到這些,現下聽著卻是皺起了眉頭“你不需要懂這些,一個女人家,想必不喜歡這些。你只管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旁的毋須多想。想我認識的那些個軍長師長團長的太太,許多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籮筐,更不要說知道什麼時政、軍事,要我說,你在裡面已經是佼佼者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自得,他的太太,琴彈得好,氣質出眾,人也是萬里挑一的漂亮。
在他心裡,她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百花池中最出眾的那一朵,誰能比得?
白心悅低著頭,夾了一顆四喜丸子小口咀嚼,“也不算很無趣,即使撇開你的關係,我也是個中國人,難道就不該關心一下時政?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她一邊吃一邊說,不一會兒一低頭,碗裡又多出了一顆四喜丸子。
她不由望向他——
他素來知道她喜歡滿口仁義禮智信,口齒最是伶俐,只微微的掛著笑道“你和匹夫扯不上邊。喏,喜歡就多吃一點,你太瘦!”
他很自然的給她夾菜,勸她吃菜,看不過眼她的細嚼慢嚥,這樣小雞啄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