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當我想到這句話時,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那個流浪人一聽到那些話,也感到驚愕不巳。他在路當中停住腳步,我也跟著站住了。這時我們正在村子邊上,靠近英戈爾德太太家,他仔細地打量起我來。
“這兒有個孩子沒事可幹,”他說,“至少是沒什麼要緊事。不過,他跟流浪人一起走,一起閒聊。你幾歲啦,威爾?”
“十三歲了。”
“你生得小樣。你是真的十三歲了嗎?這麼說,你明年夏天就要加冠,戴上一頂機器帽子啦?”
我說:“是的。”後來我看到英戈爾德老太太正從她的窗子裡盯著我們看。流浪人也注意到她了。流浪人突然在道路上跳起舞來,他還高聲地唱起歌兒來。他直著喉嚨唱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歌,一直唱到我們到達那座流浪者之家。我真高興在那兒離開了他。
第二天,我父親把我叫進了磨坊。他平時總是和善並且公正的。不過,要是做了什麼看起來愚蠢的事,他是不能輕易寬恕的。
“我聽說,你一直到流浪者之家去,”他說道。“那樣是在幹蠢事。現在所有的老太太都在談論你啦。你母親和我感到可恥,威爾。我不要再聽到任何這種事。不管有什麼理由,你再也不要到流浪者之家去了。你聽懂了沒有?”
起初,我決定接受我父親的勸告。當奧齊曼迪亞斯喊叫似地唱著他那些歌的時候,我也覺得羞恥。所以我在這之後兩天裡,並沒有沿著我們那條街走。我從另一條路到學校去。我們家後面就有一條小路。那條小路沿著河岸伸展過去,所以它不經過流浪者之家。
到了第三天,我又從老路走了。從前門出去,路過教堂,經過流浪者之家。可那兒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過,當我中午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奧齊曼迪亞斯朝著我走了過來。我稍微加快了腳步,在靠近橋那兒,我們就碰面了。
他說道:“歡迎啊,威爾!我有好幾天沒看見你啦!你替我找到一個願意為我揹包的僕從沒有?”
這個人的聲音裡有一種奇怪的東西。當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那種奇異的聲調就把我給吸引住了。現在它仍然吸引著我。我到學校去走這條路,就是因為我希望再次遇到他。不過,這時我想起了我父親的勸告。說不定有那麼一個老太婆正在盯著我們看呢!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一直忙著別的事呢。”於是我開始繼續向前走。
他把一隻手放在我胳膊上說:“你不能再呆一會兒嗎,威爾?又沒有朋友能叫你自己開心,用不著急急忙忙嘛!”
“我必須回家了,”我說。“等我吃飯啦。”
他把手放了下來。“那麼我不必再留你了,威爾。儘管吃東西並不是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可必須先吃,民以食為天嘛。”
他的話音好象挺快活,可我注意到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異樣的神色。是因為我不願意跟他談下去,他才覺得沮喪嗎?
我低聲地說:“你到不到田野裡去走走呢?”
“晴天的時候,我是到田野裡去的。”
“你記得我遇到你的那個地方嗎?如果你沿著那條路走,你就會看到一些殘垣斷壁。那些廢墟就在一些樹林中間,在右邊。我在那兒有一間小小的陋室。”
他輕輕地說:“我聽到了,威爾。你在那兒消磨許多時光嗎?”
“放學以後,傍晚時分,我是經常去那兒的。”
他笑了。“我會來的,”他說。
突然,他仰頭看著天空,把雙臂伸出,舉到頭頂上面,開始大聲呼喊了起來,“那一年,吉姆來了,帶了他所有的人。他們騎著雪白的駿馬跨過天空,暴風雨的雲層圍繞著他們浮游著。他們呼吸時噴出的火焰燒焦了田裡的麥子,燒光了人類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