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崔晨愣神,那隻手掌中傳來的溫熱,告訴他這並不是幻覺,剎那之間,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立於風雪枯坐良久,也不及此刻半分寒冷。
他整個人僵住了,口鼻熱氣大進大出,呼吸節奏已是凌亂,他目光順著手掌,漸漸上移…
到手臂,到胳膊,最後到那張噙著幾分笑意的臉頰。
“這是…”
一時之間,他竟沒認出,此是何人,只覺此人風雪為襯,月光為霞,僅是朝那一站,便天地造化之顯化。
帶著無法雕琢而出的美,陣陣清香繞鼻尖。
“莫非山神顯化?”崔晨如是想到,他從未見過徐病,也不知徐病是何模樣。
故這第一眼,他見那自有三分笑意的人兒,竟生出幾分好看,看那山石聳立,看那江河壯闊,也看那人兒笑容。
美好的事物,他下意識的,不想站在對立面。
徐病坐其身側,衣著簡單,風雪不染身,悄聲問道:“這決定,可想好了?”
“……”崔晨默然,知道此人口中所說所指,乃是何物。
自獲得訊息起,他便彷徨,比陛下失蹤時,更加彷徨。
玄甲軍起而風雲變,而國運變。那萬人再度集結,大熙城該是什麼反應?
文武百官,自不會如上次那般,毫無準備,會探究玄甲軍根本…
更甚者,陛下被擒,訊息流走,天下動盪,陛下尚無子嗣,到時有多少人,打著尋帝的名號,行奪帝的事實。
又有多少人,擁立新主。
不可測,不可測。
玄甲軍創立之初,便是一手暗棋,一手致命殺招,而不是驅之入臂的尋常軍隊。
“你看那大熙城,你看那家家戶戶,那燈燈火火,可曾想過,你這一個舉動,會將一切毀盡。”
“或許明日,皇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江山易了新主。”
徐病徐徐道來。
“我…可…陛下不可補救!”崔晨擰緊了拳頭,一拳砸在雪地上,“即便拼上,我和我那一萬兄弟的命,也不可不救陛下!”
“尚守城與我說了,徐病惡賊,將陛下捆縛,牢牢掌控,日夜折辱,你說我身為臣子,得知陛下訊息,如何能無動於衷?!”
徐病道:“可你又怎知,你的陛下不喜歡如此呢?況且…陛下過得,或許沒你想象中的差呢?”
“喜…喜歡?”崔晨沒反應過來,“……”
“若我記得沒錯,陛下是讓尚守城保密的吧?”徐病又道:“或許你的陛下,凍有所衣,餓有所食,身旁有一二好友相聚,可交談,可談論。”
“雖人身不得自由,時常受到些束縛,卻算不上差。若你陛下真如此,你覺得她還想,你集結玄甲軍嗎?”
徐病輕問道。
“這…”崔晨問道:“你說得是真的?”
“是真的。”徐病點頭。
“對了,還未問前輩大名,可是小輩入山,饒了前輩清修了?”崔晨恭敬道,“還有,前輩為何對大熙之事,如此清楚?”
“哦。”
徐病拱手躬身,“我姓徐,單字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