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急,聲音低弱無人能聞:“從今以後,詠絮再不敢秦宮之中稱第一了。”
樂女們、太監們,人人目瞪口呆,誰也不曾見過這樣美麗的景緻,誰也不曾聽過這樣動人的歌聲。
論到歌舞的技巧,也許這裡有很多人可以比楚韻如更勝一籌,但誰也不能像她一樣,自在安然地微笑著,在白雪紅梅之中,用靈魂,用生命,來唱這絕世之歌。
就連容若也早忘了開始一肚子的不高興,大叫著衝到梅樹下,對著楚韻如又是揮手又是跳腳:“韻如,你太帥了,太酷了,我愛死你了。”
他叫得這樣理直氣壯,這樣肆意飛揚,夜風把他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韻如……我愛死你了。”
楚韻如輕笑,她應該罵他胡鬧的,她應該又羞又急又氣的,可是,看著容若那樣閃亮的眼睛,那樣快活的笑容,忽然間,她就忘掉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嬌羞,也忘掉了有那麼多人在四周看著。
有多久不曾見過他這樣燦亮的笑容,有多久不曾見過他這樣開心快活在這樣的笑容下,有什麼事,還值得計較,還值得在乎。
她在樹上歌唱,他在樹下歡叫。
她的歌聲和著雪花紅梅飛揚,因她而紛紛落下的白雪紅梅卻灑了容若滿頭滿身。
容若頂著雪花和梅花,仰著頭,衝著她傻笑。
不知道為什麼,楚韻如忽然間覺得眼中有些潮溼,連忙抬起頭,仰目蒼天,指尖輕動,調子微微一變:“拈一朵微笑的花,看一番塵世變幻……”
安樂靜靜地聆聽,這樣美麗的曲韻,這樣美好的畫面,這樣美好的一切。
然後,琵琶之外,忽然有了一縷清悠簫韻,夾雜其中,悠悠揚揚,如月光一樣輕柔地伴著歌聲飄揚起來。
安樂一怔之下,轉眸看去。
樂女之旁,有一個錦袍玉帶的公子凌風而立,眉眼如畫,容顏如玉,更把一管碧玉簫,放在唇邊,吹得悠悠揚揚,欲罷不能,赫然正是納蘭玉。
而旁邊本應該手中捧簫的樂工,還自怔怔而立,不曾回過神來。
納蘭玉從小就聰明過人,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這首歌,在旁聽了一會兒,就能合歌而奏,算不得奇事。只是如此風雪,如此深夜;他重傷未愈,又何以至此?又何來這般心境,這般雅興,月下合簫?
然而,安樂卻一句話也不想問,因為月下納蘭玉合笑的眸子,溫柔凝視那一對友人時的神情,忽的柔了安樂的一顆心。
她終於站起身來,也徐徐向樂女們走去。
她忘了公主尊貴的身分,忘了本該有的高貴矜持,只覺得,如此的歡喻,她也應該有一份,只覺得,這樣的美麗,這樣的快樂,她也應該做些什麼。
想要像那個白痴般胡鬧的男子一樣任性地大笑,放肆地叫出心底裡的話,全不在意世人褒貶,想要像那美麗而堅強的女子一般,不在意身分,不在乎規矩,任情縱性,且彈且唱。
她信手取過了樂女手中的瑤琴,輕拔弦,徐攏指,勾挑出靈動的琴音。這一刻,她只想忘掉所有的規矩。所有的束縛,為了那樣美好的一切,合上這一曲琴音。
火把燃燒的聲音、夜風拂動花枝的聲音、雪花飄落的聲音、琶琵聲、簫聲、琴聲、楚韻如清靈的歌、容若無所顧忌大呼小叫的聲音,一時間,合為天籟,在這樣深、這樣冷的夜色中,響徹天地,把寒冷徹骨的夜,也變得溫暖起來了。
一曲歌盡,楚韻如從樹上一躍而下,她沒有施展仕何輕功,任憑自己急墜而下,然後墜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容若緊緊抱住她,在原地連轉了七八個圈,高聲呼喚她的名字,彷彿永遠也叫不夠:“韻如,韻如……”
她笑著伸手,拂開他額上的雪花,輕輕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