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在水中搖晃。剛才呂四娘在流泉飛瀑之旁,聽唐曉瀾申訴,全心想替他消解優危,心中毫無別唸,對水中影子,亦無感覺,如今經過小潭,步入禪院,突然想起了沈在寬那首集句小詞,只怕沈在寬對自己還未能全心信賴,見了曉瀾,若生誤會,這豈不加重他的病情?思念及此,腳步忽緩。唐曉瀾若有所覺,回頭問道:“姐姐,你想什麼?”呂四娘抬頭一望,陽光明朗,山花如笠,說道:“沒有什麼?”跨前兩步,帶唐曉瀾進了禪院,在一間靜室之前叩門叫道:“在寬,有客人來呢!”
沈在寬的床貼近房門,伸手便可拔捧門閂,他卻走下床來,一手扶著牆壁,一手開門,呂四娘急忙將他扶著,說道:“你剛剛能運動四肢,不宜過勞。”沈在寬見有唐曉瀾在旁,怔了一怔,隨即說道:“你應該先招待客人。”呂四娘笑道:“這是很熟的朋友。”瞧了沈在寬一眼,見他毫無異容,將他扶回床上,替兩人介紹,沈在寬道:“唐兄請坐,我行動不便,請恕失禮。”
唐曉瀾見此情況,才知呂四娘五年來陪伴的竟然是個廢人,心中感動,更覺呂四娘真非常人可及!
呂四娘到香積廚中取了齋飯,端進房中,唐曉瀾和沈在寬談得甚歡。吃了飯後,唐曉瀾道:“我有一事想請教沈兄。”沈在寬道:“請說。”
唐曉瀾將前事再說一遍。沈在寬聽完之後,忽然坐了起來。說道:“唐兄既不見外,我也願獻一得之愚,瑩妹,你陪唐兄走一趟!”呂四娘驚道:“那你呢?”沈在寬道:“我現在身體日有進境,內功亦已摸到門路,有一瓢大師照顧就行了。唐兄的事,卻非你替他排解不可。事有緩急輕重,輕重倒置,則事殆矣。我們讀書,就是要識得分別重和輕。何況主人高義,原就不止限於男子,唐兄和我們既是知交,他的危難,我們豈可坐視?”呂四娘料不到他的心胸如此開闊,不覺感動得滴下淚來。
沈在寬又道:“唐兄這次遭逢大變,據我看來,是外來之難易解,而心中之賊難除。”唐曉瀾這時已將沈在寬當大哥看待!說道:“願聆教誨。”沈在寬道:“唐兄被令師誤會之事,有四娘出頭排解,諒可化為無事。只是唐兄乍明身世,對今後出處,大約頗感為難。”這話一針見血,唐曉瀾正因為自己是皇室血統而感到苦惱萬分。沈在寬緩緩說道:“百姓之所好者好之,百姓之所惡者惡之,立身處世之道,盡於此矣。”唐曉瀾低首沉思,良久良久,始抬起頭說道:“多謝沈兄教導。”
沈在寬道:“瑩妹,你明天就陪唐兄下山去吧。”呂四娘心情激盪,忽道:“再過幾天便是七日了。”沈在寬知她捨不得自己,笑道:“少遊詞雲:‘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又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五年來朝夕盈桓,已不知勝過牛郎織女千萬倍,何必為小別傷心。”呂四娘聽了這話,知他已是全心信愛,更無半點疑慮,雖然離情別緒尚自索懷,但一瓣芳心也自暗暗快慰。
正說話間,一瓢和尚忽然扣門叫道:“四娘,今天不知吹什麼風,又有稀客來了!”呂四娘道:“誰呀!”一瓢道:“你的師兄江南大俠甘鳳池。”唐曉瀾道:“甘大俠指引我到仙霞,我以為他自己不來了,怎麼他又趕來。”呂四娘道:“甘師兄來必然有事。”和唐曉瀾出去迎接。
甘風池見唐曉瀾伴著呂四娘出來,知他以前所說不假,態度比前親熱許多,執著他的手笑道:“我暗中保護你上山,你知道麼?”唐曉瀾面有愧色,答道:“絲毫不知。”原來甘鳳池精明幹練,把師妹的住址告訴了唐曉瀾後,一方面怕他說的是假話,暗中邀有清廷鷹犬上山;一方面卻又顧及若他所說是真,也難保沒有人跟蹤。所以便暗中跟在他的後面。待唐曉瀾上山之後,這才折回,誰知剛剛踏上回程,在仙霞嶺腳不遠之處,又遇見了一件奇事。
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