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辦公室裡對著鍾蕾訓得熱鬧,門口傳來敲門聲。秘書小婁探進一個腦袋,“徐總,外面來了一群計程車司機,還抱著一個錦旗。”
徐總抹了一把臉,立時笑容滿面,“請他們稍等一下再進來,小婁你快去聯絡電視臺、報社、網站。”
唐傑已經去世了的爸爸,早年就是計程車司機。人勤快、愛助人;因為一次見義勇為而去世,計程車公司裡的領導沒忘記他。
人就是這樣,你讓大家有事沒事自己掏腰包援助這孤兒寡母,恐怕很多人沒興趣;可是當這個可憐的家庭受到好心人的幫助,你組織大家來送面錦旗,但凡抽得出空兒的應該都會來。
“這位就是負責唐傑這個案件的鐘律師,對於鐘律師積極響應公司號召,也同意減免唐傑律師費用的這個舉動,我謹代表公司表示感謝與嘉獎!”徐總這一番話講得揮揮灑灑,相當流利。
喀喀的照相機閃光燈聲音此起彼伏,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一片白茫茫的歡騰裡,有一抹不和諧的存在——計程車司機的那一堆裡,有一位理著短短平頭的夥計,由始至終沒有抬起頭。他不抬頭就算了,還死命用兩隻手護著自己的臉。
如果這哥們兒長得傾國傾城也說得過去,問題,看臉型就知道剛脫離外貌貧困線沒多遠。
所有活動結束,散場的時候鍾蕾走到了這位平頭司機的身後,拍了拍他肩膀。
“塘bh5741,你這回還往哪跑?”
第66章 新文已經寫四章
平頭司機嘶嘶哈哈了半晌,回頭尷尬笑道:“你記得我車牌號啊,我還以為你從前一直沒看清呢。”
鍾蕾看得到這男人額邊滲出來的汗,心下終於鑽進一絲輕鬆,“我又不是近視眼,記憶力也不差。”
“那你怎麼……?”他說到這裡一卡。
“不投訴你是麼?”鍾蕾嘴角一彎,只是心裡卻漸漸溢位苦意。“要不是你,我也遇不到我男朋友。”
平頭司機眼中的驚訝一點點濃郁起來,忽然間靈光一現,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頭。
“你是說那個半夜飛車那個?嘿,不是我誇自己,姑娘,你真得謝謝我。我還記得那哥們兒開一輛捷豹,長得那叫一個俊,貨真價實的高富帥啊!啥也別說了,哥哥今天送你下班回家,就當賠罪!你要是客氣那就是瞧不起哥哥。”
鍾蕾默然。她不想解釋說這人隨時都有可能被稱為‘前男友’,好似不聲稱,他就永遠屬於自己;不解釋,她就有理由以為一直在一起。
因為那一場相遇,所以連帶著對一輛計程車都產生了感情。上車的時候,她固執地還是坐在了後排座上,手慢慢攀上那不鏽鋼的防暴欄杆,是哪一根曾經把她的額頭撞出血來的?可惜那個晚上她沒看清。
此時才發現,他和她曾經愛過的痕跡實在不多;事到如今,就連給她憑弔的東西都尋不見。手撫在那冰冷的不鏽鋼上面,堅硬而不可迴旋;很早以前,他就在她心裡挖了一個無底的空洞,再也填補不上;而她在他那裡,遲早將會成為過去。
這究竟是怎樣的緣分?那一夜的開始,是發生在這輛車上;這一天的結束,又坐到了這裡。
愛情總是不公,它的烙印在兩個人的心間,總有深淺之分。說什麼愛而不得,精緻的殘忍,然而比這殘忍更加殘忍,是冥冥中註定你沒有愛的資格。
你可以愛一處風景,甚至愛上一棵樹,可你獨獨沒有愛他的資格。
不用得到、不用說,就是偷偷愛著,都沒資格。
行進中,鍾蕾只顧鑽研那不鏽鋼的管子,渾不覺前方道路上的障礙。直到司機師傅一腳剎車踩停下來,她的頭險些又撞到那鋼管子上面。平頭師傅這次非常體貼,回頭一望,“沒碰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