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剪過,吹了風,定了型,上了摩絲。他戴的眼鏡的鏡框出自知名的設計師之手。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裡面是白色的襯衣,還有領帶,領帶夾——後兩項開銷他通常用來買運動衣。他的腳下穿了一雙軟皮鞋,看來是義大利貨。如果巴克沒有弄錯的話,他的右手上還帶了一隻新鑽戒。
卡帕斯亞從會議桌旁拉過一張椅子,與他辦公桌前的兩張椅子擺在一起,和巴克、史蒂夫一同坐下來。簡直就是從管理知識手冊上照搬下來的。巴克想:打破上司和下屬之間的界限。
儘管卡帕斯亞企圖使自己擺在與巴克同等的位置上,有一點是明確的,巴克仍會記住這次談話的內容。他會留下印象,哈蒂和史蒂夫都變得幾乎叫他認不出了。每一次巴克朝著卡帕斯亞粗大、稜角分明的五官與及貌似真誠的微笑看時,巴克總是全心全意地希望這個人就該是他表現的那樣,而不該是巴克所認識的那個惡魔。
巴克絕不會忘記,絕不會看不到他眼下面對的是歷史上最狡猾、最富於欺騙性的人。他真心希望他能夠結識一位像卡帕斯亞這樣富於魅力而並非偽裝的人。
巴克很同情史蒂夫的處境,但是,當史蒂夫離開週刊到卡帕斯亞手下工作時,並未徵求他的意見。如今,縱使巴克很想同史蒂夫談一談他剛剛獲得的信仰,他也沒法信任這位從前的朋友了。除非卡帕斯亞具有洞曉一切的超人的本領,否則,巴克仍能希望他這個打入敵人陣營的間諜不被看穿。
“讓我說一句幽默的慣用語,”卡帕斯亞開口說,“然後,請史蒂夫迴避一下,讓我和巴克真心地談一談,怎麼樣?”
巴克點點頭。
“有一句話是我來到美國之後才聽到的,就是‘屋子裡的大象’。你聽到過嗎,巴克?”
“你的意思是說,一群人聚在一起,卻避而不談顯而易見的事實,比如說,他們中間的某個人已身患絕症,對吧?”
“對極了。現在咱們就來談‘屋子裡的大象’,談過了‘大象’話題才可能深入。好嗎?”
巴克又點點頭,他的脈搏開始加快。
“說實話,我任命大使的會議你沒有到場,我確實有些不快,也有點兒感到自尊心受損。但是,事實證明,你和我們一樣,叫那個事件嚇了一跳。”
這是惟一能使巴克免於尷尬境地的一招。有一件他不能做,也不會做的事,就是道歉,他怎麼能說對不起,我沒有到會,而事實上他到會了呢?
“我想去參加會議,而且不想漏掉任何一項日程。”巴克說。卡帕斯亞兩眼注視著他,彷彿要看穿他一般。卡帕斯亞等待著他說下去。“坦白地說,”巴克補充說,“那一天現在已完全變得模糊不清了。”而事實上,一切細節他都記得,歷歷在目。
卡帕斯亞鬆懈了下來。他平日的那種正襟危坐的姿勢不見了,傾身向前,胳膊肘拄在膝蓋上,瞧瞧巴克,又瞧史蒂夫,然後目光又回到了巴克的身上。他顯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啊,沒關係。”他說,“顯然,用不著解釋,用不著道歉。”
巴克瞟了史蒂夫一眼,史蒂夫正在給他使眼色,還微微地點點頭,彷彿在說:說點兒什麼吧,巴克!道歉!解釋!
“我能說什麼呢?”巴克說,“我感到那一天糟透了。”這句倒還貼近巴克想要說的話。巴克知道,史蒂夫的確不明就裡。史蒂夫真的認為巴克沒有到會。事情的全部經過都由卡帕斯亞一人操縱著。因沒有聽到巴克的道歉或解釋而顯得有些溫怒,這一招真是再妙不過了,巴克想。很顯然,卡帕斯亞是在尋找任何能夠證明巴克知曉事情經過的蛛絲馬跡。巴克只能含糊其詞,裝聾作啞,祈求上帝矇蔽卡帕斯亞的雙眼,使他不至看穿巴克是名信徒,並因上帝的庇佑躲過了他魔力的傷害。
“沒關係。卡帕斯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