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孟浪了,卻也沒有後悔藥好吃。
這天,薩郡王帶來一個訊息,乾隆後天要在木蘭圍場宴請眾蒙古王公,還要較騎射。薩郡王一下子來了勁兒:“兒子,你去試試,若能比阿睦爾撒納強,也是給你阿瑪長了臉面。不定皇上一高興……”他見機地沒有繼續說,福晉在一旁慵懶地說:“得,咱們家大爺哪有那個心情。強過阿睦爾撒納,還就贏得了公主的芳心麼?贏得了公主的芳心,還就忘記了心愛的女人了麼?”
英祥越發委屈,低頭半晌道:“兒子去屋裡準備準備,後天圍場上,總不丟阿瑪額孃的臉面就是。”說罷屈膝點地,打個千兒告退。
“等等!”福晉一下坐直身子,“英祥,不是額娘不給你留情面,我們素來太寵溺你,以至於如今你行事任性得不像了。我說你不要去圍場,但如若想去,請你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給忘掉,只記得皇上和你爺孃罷!”
“是。”英祥抬眼見母親眼中既是傷心,又是關愛,再不忍違逆。
第二日,英祥和薩郡王隨皇帝御輦同去承德更北的木蘭圍場,車馬行進二百餘里,到木蘭圍場時已是黃昏,乾隆的行營早已備好,黃幔鋪設為城,外面再加結繩網城,內外連帳密密麻麻有四五百座,關防得水洩不通。英祥與父親同住在外城的寬大營帳中,條件自然比承德行宮外的宅子艱苦,但一日奔波,薩郡王只覺得睏倦,叫兩個小廝捶著腿先睡下了,乾隆賜下的佳餚果子,盡數讓英祥享用。
這一陣,真是英祥最愁悶的日子了,雖有佳餚,仍覺食不甘味,胡亂吃了幾口,擱下牙筷,覺得“秋老虎”餘威不減,渾身燥熱難安,便卸了外頭大衣裳,散穿一件松花綠長衫,繫上秋香色腰帶,帶著自己的小廝小豆子去外頭吹風納涼。
“爺。”小豆子精靈慣的,看出英祥這一段日子不開心,有心排解排解,邊跟著英祥在圍場林子裡轉悠邊笑道,“奴才知道您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呵。”英祥淡笑著,“我在想什麼?你倒說說。”
小豆子皮了臉笑道:“想一段簫聲。”英祥一愣,耳邊似乎縈繞著冰兒吹奏的簫曲,玉簫音色,格外顯得清冷,又格外顯得動人……眼前彷彿出現了冰兒挑眉斜睨,歪著頭似笑不笑地看著自己的樣子,心裡苦苦的一陣落寞,苦笑道:“你又招我作什麼!”
小豆子卻似走了神,側耳半天才說了聲“咦?……”英祥道:“咦什麼?”
“爺沒聽見這簫聲?”
英祥一愣,凝神靜聽,果然似有簫聲遠遠地傳來,凝神靜聽,其聲隱隱約約,低徊悽清,如泣如訴,時而又聽不著了,英祥不由好奇,道:“聲兒從南邊傳來的,咱們去看看去。”小豆子苦了臉道:“南邊是皇上的行營,這會子天都快黑了,不方便吧!”英祥不由生氣:“沒的你這麼沒用!我好歹還是個王公,就被卡倫(1)當賊拿了麼!”
小豆子陪笑道:“總歸天晚了,萬一遇到個隨侍的宮女什麼的,豈不尷尬?”
英祥卻不聽,執意要去。小豆子哪裡攔得住,只好緊緊跟上了主子。
簫音時斷時續,英祥在叢叢林木中穿梭尋找,幾次幾乎失望,卻又被悠悠簫聲勾起興致,也不知道穿到什麼地方,天邊只剩下最後一道微霞,林梢掛起一輪清月時,英祥才在林溪深處隱隱看到一個人影。
模模糊糊的秋月下,只能隱約看見那身影的紫灰色衣著,清亮的簫聲很近,不時傳來,英祥緊趕幾步,又怕唐突了人家,只遠遠道:“冒犯!您的簫吹得真好!我是一路隨著簫音尋過來的!”
那人低低地“呀”了一聲,也不作聲,拔足便跑向南邊的皇帝行營,因是宮禁,英祥也不好追,只怔怔地循著背影痴痴地看,半天才發現小豆子在叫他:“爺!爺!您怎麼了?”
英祥回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