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的疼愛呵護中,卻不似冰兒小時候性子的古怪彆扭。小丫頭洗完手,用力把手上的水甩幹,仰著那扎著兩個小抓鬏的小圓臉笑嘻嘻對英祥說:“爹爹!今日給我帶什麼好玩的不曾?”
英祥憐愛地撫撫那個小腦瓜,哄著說:“今日不曾帶呢。明日,明日給你帶個草編的蟈蟈好不好?”
“爹爹昨日說給我帶好玩的!原來是騙人的!”奕雯嘟起小嘴,甩著手撒賴,“我今日就要!今日就要嘛——”英祥哄了半天,小丫頭越發狂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冰兒這段日子心情一直不大好,奕雯撒賴,就如一顆火種,把她心裡的氣給激了上來,當場就掉了臉子,拖起奕雯,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奕雯的眼睛裡立刻貯了水似的,眸子在夕陽光照下五光十色,扁了嘴卻犟著不肯哭出聲兒。英祥平素最疼女兒,要緊抱進懷裡,給她小屁股上揉著:“爹爹不騙人!噓,再惹你娘生氣,我可就救不了你了……”那個肉肉的小東西在英祥懷裡左右扭著,扯著他的衣襟“嗯嗯”地發著嬌聲兒,冰兒沒奈何地瞧著他們父女,嘆了口氣,進去幫可心擺桌子。
吃飯間,冰兒覺察英祥老在出神,搛了一筷子魚肉到他碗裡,問道:“怎麼了?”
英祥嘆口氣道:“別人都說是件好事……”
冰兒想了想,說:“是皇上怎麼的?”
“皇上明日召見杭州的‘神童’,縣裡面居然把奕霄給報上去了。我今兒下午才看到名單,跟邵縣令再三說了,他就是以為我是謙虛,反過來諄諄地勸導了我半天。硬是不肯把名字去掉。”
“那能不能稱病?”
奕霄讀書上進,又頗為聰慧,縱然算不上神童,在杭州城裡讀書的孩子中確實也稱得翹楚。他雖然不過十歲,但已經小大人似的什麼都懂,聽得爹孃的意思是不欲自己見駕,心裡不免有點不快,吃飯也吃得沒勁,扒拉著米飯幾乎是數著粒數往嘴裡咽。英祥說:“這事情板上釘釘了,就讓孩子去吧。”
冰兒亦沒有辦法,道聲“冤孽”,只好切切地囑咐兒子:“如果皇上問及你的父母,稱父親的時候記得用表字,千萬不要說出名字來。”
奕霄不由臉上帶笑,問道:“那如果皇上問的就是名呢?”
“你就以字做名好了,皇上總不會為你爹的姓名跟你喋喋不休的。”吃完飯,又教他一些面君的儀節,嘆口氣道:“在外頭,少出頭露面,得罪了別人是一方面,萬一有什麼錯處,更是了不得的大事。爺孃教你的可曾記得?”
奕霄認真地點了點頭。晚上也不大肯玩耍,自己到書桌上捧了書看,靠近二更天才睡下。
第二日起來,邵則正那裡派人送來了奕霄見駕的衣裳,冰兒為他光光地梳好了辮子,小臉兒洗擦得雪白粉嫩。穿上縣裡特為送來的月白竹布小長袍,秋香色杭紡的小坎肩,一雙雙起梁的小布鞋,再戴上黑緞子小帽,一身小大人裝扮,粉妝玉琢一般可愛。冰兒在兒子腮上輕輕掐上一把,說:“到那裡,耐心等,見到見不到皇帝都是小事,不要露出猴急相來。說話不要大聲,爽脆清楚就好,眼睛不要直視皇上,跪下來時膝蓋不要亂動,就是跪得膝蓋疼,也稍微忍一會兒……”最後又囑咐道:“若問爹爹的名字,只說姓博叫希麟,切記!切記!”
*******************************************************************************
蓬門小戶的孩子,論穿著比那些詩禮傳家的縉紳大戶寒酸了不少,所幸奕霄長得好看,一進行宮就惹來許多注目。
蘇昌把這些小“神童”們送到第二進宮門,乾隆剛剛厚賜了杭州城裡高壽的老人們,這會兒嘰嘰喳喳來了群可愛的孩子,連歇都不